沈棠看着沈鸿志脸上的神情，意识到了此时的不同寻常。
“这些都是干什么的？”
“大部分都是祭祀用品。”沈鸿志吐出一口气，目光有些凝重。
他对这方面并不精通，可早些年在闯荡的时候也听见过不少传闻，“那些黄米和铃铛，像是问灵过阴用的东西。”
问灵，过阴？
沈棠念叨着这四个字，眼前的迷雾方向好像层层拨开，真相呼之欲出。
“棠棠。”沈鸿志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出来，“这种事情，信其有，不信则无，可终究有些避讳。”
他打量着沈棠脸上的深情，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满是担忧问道：“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沈棠赶紧扯出一抹笑来，“在一本杂志上看见的，但没有下文，心里有点好奇。”
她平时确实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书，这个理由合乎寻常。
沈鸿志果然被糊弄住，长舒了一口气，“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还是看点专业书。大学的课业压力也很大，早点准备，免得到时候适应不了……”
他唠唠叨叨，用水果刀给沈棠削苹果。
经过上次的打击，沈鸿志的心态终究还是发生了改变，他像个再寻常不过的老父亲一样叮嘱沈棠日常生活的点滴。
临近下班，沈鸿志才赶回工厂，正好和陆庭宴错开。
沈棠为这个时间差暗暗庆幸，即便是她，目前对两人的矛盾也束手无策，只能期盼时间洗去沈鸿志对陆庭宴的偏见。
陆庭宴在来医院之前，特意洗澡冲去了身上的汗臭味。
他穿着一身干净衣裳，拉开凳子，不自然地用拳头抵着嘴唇，分明想若无其事，但眼中的情绪却彻彻底底地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很帅哦。”沈棠笑得见牙不见眼，朝着陆庭宴伸出大拇指。
陆庭宴招架不住如此直接的夸奖，重重咳嗽了一声，淡漠道：“说了以后下班都陪你，我说话算话。”
沈棠挑了挑眉，让他陪自己下楼散步。
月光清冷，两人肩膀擦着肩膀，影子亲密地挨在一起。
“三天后，你有什么安排吗？”
“沈大小姐要约我？”
陆庭宴垂眸看了沈棠一眼，嘴角扬起又落下，声音轻轻地响起，“那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他似乎对那个日子已经免疫，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但沈棠还是捕捉到了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黯然。
怪不得……她心中了悟。
陆远图将工厂设置成那副样子，也因为这个日子的特殊有了解释。
陆庭宴误解了沈棠的沉默，“你不用觉得抱歉，我已经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蝉鸣的声音渐渐微弱，他挺拔的身躯像是压不弯的青松，此时却写满了淡淡的寂静。
“陆远图让我回家，那天是他最像人的日子。”
沈棠的心脏因此一颤。
对陆远图而言，整个世界都像是妻子留下的遗物，他沉迷于酒精，逃避残忍的现实，甚至因此丧失了人性。
“那你去不去？”沈棠定定看着他问道。
陆庭宴点点头，停下脚步，“就算他那天喝了酒，也只会抱着我妈的遗像哭，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对上他的视线，沈棠劝说的话停在了舌尖。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让陆庭宴留下。
“就那一天。”陆庭宴再次误会了，“除了那天，剩下的时间都归你。”
他郑重其事保证，让沈棠心里酸酸涩涩。
她不明白陆远图为什么会糊涂到这种地步，为了纪念妻子甚至要牺牲另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要不。”沈棠突然拉住他的手，用小指头勾住对方的大拇指，扬起笑脸，“那天我跟你一块回去。”
陆庭宴确实愣了愣。
他眼底闪过诧异，一双黑眸盯着她，“你确定？”
沈棠毫不犹豫点头，手指攀上陆庭宴的小臂，将他的胳膊抱在自己怀里。
两人对视，心中都各怀鬼胎。
沈棠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么难以回答，刚想着催促一声陆庭宴，抬头却见少年默默红了脸。
月光下，陆庭宴低头看着她，目光专注深邃，白净的脸皮浮上一抹羞窘，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你到底答不答应，那天让我跟你一起去，我不会添乱的。”沈棠再三作出承诺。
她忍不住抬手戳了下陆庭宴的脸，“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脸怎么红成这个样？”
不说还好，一说这抹红晕直接从脸晕染到了脖子上。
沈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正欲踮脚看个明白，面前的人突然往下弯腰，咬住了她的嘴唇。
“唔——”沈棠呼吸不上来。
她转而用手揪住了陆庭宴胸前的衣服，被迫抬头迎合着这个吻。
被放开时，沈棠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唇上还泛着一抹水光，两只眼睛懵懂茫然，因为腿软，只好借着陆庭宴的身体站立。
陆庭宴死死看着她，喉头滚动着，差点儿失控。
也就在这时，一队骑自行车的青年经过旁边的公路。
其中大多数是年轻人，目睹这一幕，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吹着口哨同这对刚刚亲吻完的小情侣打招呼。
沈棠“哎呀”一声，直接将脸埋在了陆庭宴的怀里。
她感到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还听到了头顶上响起的浅浅的笑声。
“大庭广众之下，你真是……”好不容易等那群自行车骑行团过去，沈棠抬脚朝陆庭宴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她捂着滚烫的脸皮，说着说着就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气温逐渐降低，她今天穿的衣裳略显单薄了。
沈棠搓搓手臂，露在外的后颈上也浮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然而紧接着，一件还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从天而降，把她结结实实罩了起来。
“他们没看见你的脸。”陆庭宴很是善解人意。
沈棠抬手推了一把他的胸膛，没有推动，反而被盖着拉进了怀里。
落入到温暖的怀抱，沈棠索性找了个温暖的位置窝着，倔强的地用后脑勺对着陆庭宴。
对方的胸膛随着笑声轻轻颤动。
陆庭宴揉了把她的头发，“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