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秘书心领神会。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位上司在想什么?
除了对周国维的同情之外,他还生出了几分恐惧。何秘书趁着众人不被溜出了混乱的会议室,走在外面被冷风一吹,这才发现自己脊背上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透。
顾示长从来没把他们这些底下人当人看!
如果他没有投奔陆庭宴的阵营,兴许也会是下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罪羊!
何秘书对自己接下来的举动越发坚定。
他开车赶到了派出所,用了点小手段,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见到了周国维。
周国维有些诧异,“我现在已经没用了,而你是顾示长面前的红人,找我干什么?”
何秘书只是微笑。
他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就一直盯着周国维,始终没说要让他做什么。
周国维自己也是官场上混出来的,他清楚这里面的龌龊,当下就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问:“难怪顾示长能想起我这种人,看来是想让我背锅啊?”
他那日被章治军打了个半死,身上多处骨折,还有重度脑震荡。
他在鬼门关徘徊,接近绝望的时候,那个姓顾的在哪?
结果现在姓顾的出了事,就想让他来顶罪!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交易?
周国维的眼里往外射着怒火。他手上戴着手铐,被固定在铁座上无法自由行动,只能拼命往前伸着身子,“他凭什么让我当替罪羊?”
声音大得像是能把天花板给震下来。
何秘书的身子抖了一抖。
他揉了揉耳朵,警惕地朝门外看去,确保隔墙无耳之后,才神秘道。
“谁说是让你顶罪了,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栽赃!”
最后两个字,何秘书说的别有深意。他脸上的笑容扩大,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周国维愣住了。他像是一个被人推到悬崖上的人,马上就要跌下去,却突然被人绑上了安全绳。
他反应过来,盯着何秘书看,干笑了一声。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姓顾的知道,你背叛了他吗?”
“他从来没把我当自己人,又何谈被不背叛。”何秘书的手指轻点着桌面,提起这个脸上无法控制地露出了愤恨扭曲的神情。
但他又很快克制住,继续道:“怎么样?那个姓顾的对你落水下石,你肯定也想报复回去吧?咱们联手,好好让他摔个跟头。”
周国维沉默了。
他现在的罪名是纵火未遂,如果在监狱里好好改造,说不定还能早出去几年。
但要真替那个姓顾的顶下了罪名,这辈子怕是都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他虽然恨陆庭宴,但更在乎自己。如果只是为了报复陆庭宴坐穿牢底,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
周国维很容易做出选择,“好。”
他突然大笑,“那个姓顾的聪明一世,应该没想到自己有终一日也会跌在别人手里吧?好好好,总算是老天有眼,他就该受这个报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何秘书也就不再多留。
周国维这像疯子一样的反应让他嫌弃不已。不过对方还算识趣,他没什么不满意的,离开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
“请个好律师,还是能争取早日出狱的。”
“出去之后,踏踏实实做个好人,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至于周国维能不能听进去,他可不管。
另一边,顾示长依旧在和陆庭宴对峙。他自大惯了,以为这次依旧能平稳度过。
直到警察赶来,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悔意。
不过这次的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除了警察之外,纪检委方面也得来了风声,派出专人过来调查。
他们其实收到了不少有关顾示长的检举信,但可惜一直没有实证。
陆庭宴早有准备。
事发当时所有在场的员工都被他叫了过来,会议室的监控记录也被他拷贝在一个专门的u盘里。
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是顾示长一意孤行想要运行他带来文件里的程序,这才导致了政门绝密文件的丢失和泄露。
顾示长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他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先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做了个深刻的自我检讨,然后立即甩锅,毫不迟疑。
“我之所以怀疑陆庭宴,是因为接到了曾经老部下的检举信。我错误相信了周国维说的话,所以才没听从大家的劝告,导致了这次失误。”
他巧妙用了“失误”这两个字,想要混淆视听,把事情的危害降至最低。
但可惜没人想陪他玩这文字上的游戏。
警方和纪检委双方合力,迅速将调查的重点转移到周国维的身上。
顾示长认为何秘书已经为他打点好了一切,正在心里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但可惜周国维的反应注定不能让他如愿。
他可不愿意在牢里待一辈子,也不愿意为了那个姓顾的背锅。那日他求上门去,顾示长鄙夷轻视的视线像是烙印般刻进他的心里。
顾示长不是看不起他吗?
他就要让这人后悔!
周国维自打离婚之后,还从来没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他罕见的挺了挺胸膛,顶着众人的视线,义正言辞回答道。
“我根本没写过什么检举信,那个姓顾的所说的都是在无中生有!”
“你放屁!”顾示长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原本胜券在握,结果一句话形势倒转,立即处于弱势的状态。
“上次你去我办公室,亲自把文件交给我的,你脑子被狗吃了?”
周国维面不改色,“我上次见你,只是为了套近乎求你帮衬,既没给你文件,也没让你调查陆庭宴。你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话,不过是想让我替你背锅罢了。”
他还说:“你暗示我给你送礼行贿,但因为我没钱,就被你赶出来了,这才是全部的事实真相!”
顾示长感觉自己像是个马戏团的猴子被人耍得团团转。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凄惨的下场,但此刻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像溺水的人攥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急切地问何秘书。
“当时你也在场,你快说说,文件是不是他给我的?他是不是给我写了检举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