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电话那头的沈鸿志早就眉开眼笑。
这几天沈棠一直往工地跑,都没什么和陆庭宴相处的机会。这对小情侣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每天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是担心闺女因为工作熬坏了身体,二是他私心以为再坚贞不渝的感情也得需要两人用心维系。
现在俩人愿意出去过过二人世界,这不挺好的?
沈鸿志没忘记自己老父亲的身份,主动给沈棠拨去了一笔“旅游经费”。
他叮嘱,“在外面该吃吃,该花花,多玩几天,家里的事情有我跟李墨呢。”
沈棠松了一口气,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接下来的几天,她便住进了陆庭宴为他安排的私人医院。
但实际上,那地方与其说是医院,不如更像是一个配备了强悍医疗资源的度假旅行村。
有山有水,空气清新,风景秀丽。
陆庭宴24小时守着沈棠。他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但在短时间内掌握了护工的必备技能,和沈棠有关的事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沈棠上厕所时,陆庭宴也非要跟着。
这还得了?
沈棠吓了一大跳,急忙用身体推住门,语无伦次拒绝,“这点小事我一个人能解决,你不用这么小题大作。”
陆庭宴表情严肃,一本正经,“你不好脱裤子,而且马桶上有细菌,万一感染了伤口怎么办?”
“没这么夸张。”
“有。”
沈棠产生了想要扶额的冲动。她眼皮抽了抽,涨红了脸,见怎么都说不动陆庭宴,只好自暴自弃道:“可你这样我会很尴尬。”
虽说两人做尽了亲密事,也都看过彼此的身体,但像上厕所这么私谜性极强的事情,多少有点涉及个人颜面。
沈棠:“我手又不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而且如果你担心伤口感染的话,我戴上手套总成了吧?”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色带着明显的窘态,连眼尾都羞红了。
陆庭宴脚尖往后挪了几厘米,意识到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他不该随意往沈棠身上施加自己的占有欲。
陆庭宴闭了闭眼,做出了退让,“我去给你拿。”
沈棠手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手套戴不进去。她没有法子,只好左右手各套上了三个消了毒的塑料袋。
卫生间的门暂时隔绝了两人。
但沈棠这口气还没松完,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陆庭宴:“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情就告诉我,无论什么都可以。”
沈棠:……
她像是被蚕蛹包裹起来的茧。陆庭宴细致的保护从四面八方而来,严丝合缝地护住了她。
在感动的同时,沈棠也有点喘不过气。
她只是手受伤了,并不是个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废人啊!
没听见洗手间内的声音,陆庭宴音调往上提了提,“听见了吗?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眼见着人快要急地破门而入,沈棠连忙开口:“没事没事,你就在门口站着,咱们两个说说话吧。”
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帮助陆庭宴削减那莫名其妙的不全感。
……等手好了,估计这人也恢复正常了。
沈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接受了陆庭宴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越矩”行为。
不过,她还是把这一切想简单了。
陆庭宴的疯狂偏执,远比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还要剧烈。
沈棠住的是这家私人医院的vvvip病房,病床是一张宽约两米的双人床。陆庭宴既然贴身照顾,自然也会同塌而眠。
即便是在睡着的情况下,他依旧单手搂着沈棠,用另一只手帮助她固定受伤双手的位置,避免无意识的磨蹭。
夜间,沈棠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脚往旁边一抬,正好就踢到了陆庭宴的腿。
她立刻感觉到陆庭宴像触电了般将被碰到的腿缩了回去。
两人对彼此过于熟悉,仅从细小的差异中就能发现不对。
沈棠的睡意瞬间消失,从陆庭宴的怀中翻坐起来,强势地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你的腿怎么了,让我看看。”
“没什么。”陆庭宴摁住了她伸过去的手,将腿藏在了被子下面,“太晚了,你应该注意休息,赶快睡觉。”
放在平时,沈棠很有可能被他糊弄过去。
但陆庭宴此刻也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一时没能调动脸上的五官做出恰如其分的神情。他面色有些发白,眉心拧出了一个小疙瘩,眼底闪过了几丝慌乱无措。
沈棠:“你要是不让我看,我现在就把手上的纱布给拆掉。”
说干就干。
话音落地,她便立即从柜子里翻找剪刀,整个过程中都动作粗暴,伤口有数次碰到了木柜尖锐的棱角。
陆庭宴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可以不爱惜自己,却永远无法忍受沈棠受到任何伤害。
“别这样。”
“那你让我看看!”沈棠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他,压着嗓子低吼。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身体不断颤抖,掌心紧攥起来,尚未痊愈的伤口崩开,渗出的血液在纱布下若隐若现。
“我让你看。”陆庭宴语速飞快,“但你别作贱自己,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他吐出一口气,像个直接迎接审判的犯人,别扭地弯下腰,一点一点掀开了裤腿,露出了缠满纱布的双腿。
“把纱布也解开。”沈棠的呼吸都像是一场凌迟。
陆庭宴面有抗拒,但他依旧一言不发,沉默着褪去所有的遮挡。
纱布最外面一圈还是白的,但内层却浸满了鲜血。
血一遍又一遍干涸,在上面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褐色印记。
而在纱布下,陆庭宴的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这些刀痕都交叠在一起,有长有短,有深有浅。
但无一例外都平整利落。
下刀的人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是在拿刀割橡胶,手都没抖一下。
“这是什么?”沈棠轻声问。
意料之中没得到任何的回答。
她呆呆看着这一切,眼眶很快就蓄满了眼泪,泪珠子连成线似的往下坠。
沈棠突然提高了音量,“你腿上是什么?这是你自己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