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讲，顾示长只和陆庭宴打过一次照面。
那就是在他宝贵儿子的听证会上。
所以当他看到陆庭宴，就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的宝贝根子，他们顾家的香火，就这么被毁在了两个底层人的手里。
顾示长难以掩饰心中的愤恨。他冷笑一声，对上陆庭宴的眼睛，把手中拿的文件摔在了地上。
“根据证人举报和专家研究，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们公司泄密，把政门网站的细节告诉了境外势力，所以我方有权解除合同，并对你提出诉讼，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他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但内里透着十足的傲慢。
公司的员工都呆住了。
所有人都急得不行，七嘴八舌抗议。
这个罪名一旦扣到了陆庭宴头上，他这辈子的人生和事业算是全毁了。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侯旭还是那个最忍不住脾气的，站出来愤怒质问。
顾示长扬扬下巴，用手一指地上的文件，“这是我们缴获的证据，你们看看，是不是就是你们设计的网站程序？而这份资料，我们是从境外势力手里发现的！”
王青眠急忙从地上捡起来，迅速翻看了几页，脸色煞白，一下子变得慌乱无主。
侯旭也冲上去查看。
看的时间越久，他的脸色就越为难看。
整体的大构架都是一样的，这份文件里确实就是他们公司设计的程序！
拥有这份程序的只能是公司的人。
顾示长能够拿到，就已经证明内部有人泄密。
会是谁？
侯旭眼睛赤红。他重情重义，不想怀疑一起奋斗的每一个伙伴，只能用无助的眼神看向陆庭宴。
汪源站在一边，藏匿在其他人员的身后。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他并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沉默地站立着，等着看陆庭宴导演的这一出好戏。
气氛凝重，空气焦灼。
顾示长胜券在握，看向陆庭宴的眼神越发嘲讽。他不信这个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头颅愈发高昂，拼命压抑着上翘的嘴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庭宴神态从容。
他不紧不慢从员工中间走过，淡定地接过侯旭手里的资料，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大……”侯旭语气有些哽咽。
自打接手这个项目之后，他们公司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肯定会拼死拦着陆庭宴，打死也不来趟这趟浑水。
陆庭宴甚至有闲心朝他笑了笑。他气定神闲，把文件上的字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花费的时间很长，但是没人敢催促他。
就连顾示长也没有。
“无话可说了吧？证据我们都已经掌握，你现在主动自首，或许还能等到宽大处理的机会。”
他欣赏着陆庭宴脸上的神情，将其看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陆庭宴挑了挑眉。
他把资料放在桌上，将a4纸张对齐，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这个资料上的程序虽然和我们项目方案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分别，但它是假的。”
“什么？”顾示长差点气笑了。
他认定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所以特意分出了几分闲暇功夫和陆庭宴斗嘴皮。
“你说没什么分别，又说这是假的，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陆庭宴依旧淡定，“资料上的程序根本无法运行，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顾示长眯起了眼睛。
他好歹也是在大风大浪里滚过的人，看到陆庭宴如此淡定，心里开始暗自打鼓。
又出错了？
这怎么可能？
他带着人大张旗鼓过来问责，如果被陆庭宴打了脸，以后在众人面前还有什么颜面立足？
“顾示长，您看，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在顾示长心理各种念头疯狂交织的时候，陆庭宴和他四目相对，甚至还勾起嘴笑了笑。
同样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顾示长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眉头皱起来，眉心中间的竖纹甚至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拿到这份资料后，他就没再翻开看过，忘了提前按照上面的程序试运行。所以当看到陆庭宴毫不慌张的神态，他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
万一这是假的？
万一周国维在其中做了手脚？
……
顾示长在心里做着权衡，同时密切观察着陆庭宴脸上的神情。突然，他眼睛一眯，视线落在对方那双正在清颤的手上。
他一下子笑了起来。
这小子也没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
陆庭宴虽抬头直视着他，但放在桌面的手却在无意识轻点，那是紧张慌乱的小动作。
“别编瞎话了。”顾示长重新抬头挺胸，变回气焰嚣张的样子。
他身后站了不少专家，底气和胆量都被撑足，“如果没有足够确切的证据，你以为我会过来找你？”
“专家都验证过，那上面的程序绝对真实有效！你不用再为自己的犯罪事实找借口！”
听着顾示长笃定的话，专家都流了一头冷汗。
他们连这个程序都没见过，只是碍于这位示长的权威，无奈过来帮着撑场面。
陆庭宴眼神闪烁，“那就，试着运行？”
“好啊。”顾示长答应下来。
陆庭宴继续说：“运行网站需要连接政门内网，而这个程序里面含病毒，强制运行产生的后果将不可估量。”
顾示长大笑，“你可别唬我了，真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听陆庭宴这么讲，他反而更加放心。
陆庭宴强调，“这个病毒的传播性很强，或许整个政门部门的网络系统都要瘫痪，这个后果，可得由顾示长您自己来承担。”
“承担就承担！”
身后的专家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倒是想劝顾示长谨慎，但这位鸡血上了头的示长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任何人的劝告。
顾示长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也在赌，所以拼命从陆庭宴的神色中寻找破绽，然后寻遍了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陆庭宴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吗？
他还偏不信这个邪，偏不上这个当！
“要不还是算了，出这么大的纰漏，就算是示长也得承担责任，我怎么能看着您犯错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