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王森若摆摆手,垂头看着圆盘里不断积聚的鲜血,眯起眼睛。
沈棠鼻尖涌动着疯狂的血腥味,她的意识逐渐涣散,可是眼前的场景却清晰地映入脑中。
血液滴落的声音放大,让她的心脏随之疼痛,眼泪顺着眼角疯狂往下掉落,胸口传来窒息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她……
沈棠的心被撕.裂成了两半,她再一次成为了陆庭宴悲剧的来源。
这一幕与前世的记忆交叠在脑海中闪烁,她摸到了折叠的电棍,紧紧攥住了把手。
王森若和陆远图的注意力都放在陆庭宴的身上,没人注意逐渐逼近的沈棠。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沈棠已经高举起手中的电棍,将其摔在王森若的身上!
高功率的电棍使得他的身体抽搐,接着便失去所有意识跌倒在地上。
陆远图见状不对,顺着布置好的长梯往上爬,用刀割着将陆庭宴吊起的绳索。
这是王森若口中的最后一步。
陆庭宴活活摔死,就能成为祭品,沟通阴阳两界。
沈棠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掏出超大功率手电,猛地直射向陆远图的眼睛。
明亮的灯光带来短暂的眩晕,陆远图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接着拼命地眨着眼。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揉搓,眼前都是黑沉沉一片。
他看不见了!
但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他竟然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勾着绳子,手中的小刀还在疯狂地磨动陆庭宴身上的绳子。
陆远图丧心病狂到宁肯自己死,也不想就此罢手。
沈棠大喊道:“季沐川!”
按照两人约定好的时间,这时季沐川已经摸到了办公楼的外围。
他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喊声,直接撞门冲进去,看见这一幕,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但来不及多想,他立马爬上长梯,扑到陆远图身上,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没留半分余力。
“真是个恶魔。”他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陆远图脚下踏空,顺着梯子滚了几圈,脑壳与坚硬的地面相撞,很快也昏了过去。
季沐川找到控制绳子的开关,小心翼翼地放下陆庭宴。
陆庭宴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鲜血浸透,手腕脚腕布满狰狞的刀痕,可他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手脚并用地跑到沈棠身边。
他抬手捧住了沈棠的脸,声音嘶哑道:“沈棠……能不能听见我的话,你醒一醒!”
手下一片黏腻。
陆庭宴本以为这是自己的血,当季沐川把沈棠背起来,他才发现小姑娘的背后也全被鲜血染透。
流下的血就像是沈棠不断失去的生命力……
这一幕永远映在了他的脑海中。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亲眼目睹沈棠被车撞到的惨痛,可几天后,他再一次尝到了身心都在油锅里煎炸的煎熬。
“别逞强,你马上就站不住了。”季沐川神色紧张,见陆庭宴想上来抢人,心里直喊救命。
他算是服了这俩人,一个比一个疯狂!
陆庭宴的腿在发软,他的体力无法坚持到将沈棠送至医院。
好在季沐川开来了车。
他一路飞飙,连闯红灯。
后座上,陆庭宴攥紧了沈棠的手,让她的头靠在怀里,一声一身轻唤着她的名字。
或许正是呼唤起了作用。
沈棠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脸上勉强勾起一丝苍白的笑容。
她断断续续吐字道:“我以为……会是……章……治军来着。”
说完,才惊讶地看见陆庭宴脸上的眼泪,沈棠还以为这是幻觉,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摸,指尖却一阵滚烫。
陆庭宴,真的哭了吗?
她下意识想要安慰对方,眼睛眨了眨,不知怎么,就想说一个笑话。
“早知道,我就……戴个头盔来……”
艰难说完最后一个字,沈棠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头一歪,昏倒在陆庭宴的怀中。
此刻,汽车终于赶到最近的医院。
接到季沐川急救电话的医院早早做好了准备,推着手术车等在门边。
沈棠被陆庭宴抱下来,医务人员便蜂拥而至,将她推入手术室。
看着陆庭宴身上的伤痕,季沐川紧皱着眉头。
他光是想象这些伤痕出现在自己身上,就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的伤也需要处理,听医生的,我在手术室外面守着。”他走过去,想跟陆庭宴商量。
但对方明显比沈棠还倔。
陆庭宴跟个雕塑似的守在门外,拉他,他就用黑沉沉的眼睛给出像是在看死人一样的视线。
季沐川没有办法,只好让医生在手术室外给他处理伤口。
“下刀子的人忒狠了。”看着处处深可见骨的刀痕,医生头皮发麻,“要是送来不及时,肯定会失血而死的。”
陆庭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眸子漆黑麻木,他的全副心神,似乎都牵挂在手术室内生死未卜的人身上。
“如果我死,能换来她没事的话,那么我也心甘情愿。”
季沐川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是陆庭宴说的话,直到对方黑压压的视线扫过来,才茫然地张开了嘴。
陆庭宴的嘴唇没有血色,“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谁让你去的?”
季沐川张了张唇。
他本来想着瞒过去,可少年的目光执拗黝黑,仿佛能让所有秘密都无可遁形。
“沈棠提前知道了有人要设计害你,所以做了些准备。”
季沐川手里提着用来做武器的电棍和超大功率手电筒。心头一阵苦涩,“早知道,我就应该给她弄出把气枪来。”
陆庭宴被什么东西当头一棒,喉咙里突然涌起一阵腥甜。
他死死咬着牙,一字一顿问:“她早就知道?”
季沐川觉得他这个反应奇怪,“她要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倒是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陆庭宴顿了顿,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
很多次异样都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提前夹给陆远图的菜、那杯被打翻的酒,还有更早些——
沈棠不是个爱耍性子的人,但她最近却固执地要求自己每分每秒都陪在她身边。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拦住我?”
陆庭宴眼底赤红,但自己心里也有了答案。
因为沈棠知道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她在陪着自己赌陆远图的人性!
因为他对家庭还有眷恋,所以她不忍心破坏任何一个可能。
沈棠也希望陆远图的良心发现,希望一切都是意外,而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下的毒手!
但她又不放心陆庭宴,只好步步紧跟,然后就把自己弄进了手术室里。
“她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