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间就到了日历上特意用红笔圈出来的日期。
据郝红霞所说,2月5日,就是今天,她将会被一群小混混群殴,以致流产。
沈棠起了个大早,直接赶到事发地点——达桂苑。
这是一片高档小区,高大的楼房建筑整洁明亮。绿化面积很大,入眼皆是参天的梧桐,只可惜时间仍处冬末,枝丫光秃秃一片。
她搓搓在寒风中被冻得发麻的指尖,转头看到了一家馄饨店。
以及坐在窗边位置的严刑。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低气压,面无表情,再加之身形高大,活像个煞神一般。
沈棠坐在他对面打招呼,“严队长,来得还挺早的?”
桌上的竹筐里还放着几个肉烧饼,严刑往嘴里塞了个馄饨,大口大口咽下。
他没穿警服,厚毛衣外套了件冲锋外套,干练精神。
常年的警察生涯,使他磨炼出了超乎寻常的敏锐,还有异常准确的直觉。
但唯独沈棠,他怎么都看不透。
严刑扬声叫老板,“再来一碗。”
“是给我的吗?”沈棠一脸受宠若惊,客套了句,“我不饿。”
严刑轻哼一声,很不客气地戳穿她的伪装,“你咽了好几次口水。”
沈棠:……
馄饨很快被端上来,冒着热气,皮薄肉厚,色香味俱全。
热腾腾下肚,确实驱散了初晨的寒气。看在美味的面子上,沈棠决定不和严刑一般计较。
两人边吃边聊。
“你的梦境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细节?”
沈棠复述着郝红霞的话:“一共是四个人,好像早有准备一样,打完就跑,很有可能不是随机作案。”
后面这句话是她自己补充的,这也是她后来想到的关键。
不过如此一来,这次的订单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那就是专门来寻仇报复。”严刑问:“当事人有没有仇家?”
“这我上哪知道?”沈棠也提醒他,“我就是做了个梦,调查是警察的职责。”
罕见的,严刑没有出声反驳。
他略微蹙眉,“你要是时刻有这个觉悟,那就好了。”
沈棠不理会他的挖苦,继续说道:“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很完备,但是不凑巧,监控也被破坏了,没能拍下那四个人的踪迹。”
“一般的小混混,可想不到那个地方去。”严刑神色严肃,目光转至达桂苑的大门,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
“那些人,是怎么知道郝红霞具体家庭地址的?”
沈棠摇头,“我也不清楚。”
就连郝红霞本人,都对此一无所知。这个天来横祸,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到来。
她自己,还沉浸在马上就能成为母亲的喜悦中。
严刑叹气:“那就有点麻烦。”
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即便他们阻止了这场悲剧,也很难保证郝红霞不会再次成为目标。
沈棠也在焦虑这一点。
面对目前无解的难题,两人都陷入沉默。
而这时,严刑忽然直起身子,目光敏锐如刀,射向一辆行驶到门口的大货车。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沈棠缓缓读出印在车厢上的四个字。
“搬家公司?”
她还没想明白怎么样,忽然就见严刑迅速站起身,将钱拍在桌上。
沈棠跟着他往外走,“怎么了?”
“那辆车不对。”
两人隔街观察,沈棠却毫无发现。
可严刑的牙却越咬越紧,侧脸紧绷,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凝重,
“怎么不对了?”沈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货车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外出车辆进出必须严格登记。
驾驶位上跳下了一个年轻人,走路的姿势异常奇怪。
可能是古惑仔电影看多了,他解下外套,披到了肩上,大摇大摆地从保安手里抢过纸笔,胡乱划拉上几个字。
把登记册到保安怀里一丢,那人转身上车,可又被拦住。
“先生,您没写清楚姓名。”
沈棠和严刑已经溜到了马路对面,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旁观。
“这人就是那个小混混?”沈棠观察着,但被严刑横了一眼。
“别太刻意。”四个字低声传来。
沈棠收回视线,只用余光观察。
那人一脸不耐烦,好像随时都会暴走,更为奇怪的是,他时不时就会用手拧一下鼻子,打个哈欠。
再配上他振奋却透着萎靡的神情,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严刑的手伸到了后腰处,把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拿到身前,藏进口袋里。
沈棠捂住嘴,眼神中透着不敢置信。
严刑居然带枪了!
“很危险吗?”她急忙扯住对方。
严刑留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则缓步朝货车靠近。
沈棠紧张地屏住呼吸。
那个司机五官狰狞地扭曲了一下,不知为何,莫名抬头往严刑身上看了一眼。
严刑目不斜视,和他擦肩而过。
好险!
沈棠眉心跳了跳。眼下这个情况,她上去也只是添乱,只能祈祷严刑一切顺利。
保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司机身上,货车挡住了他的大半视线。
严刑从他们身边经过,随后趁不注意,一个箭步跨到了货车后,借助车厢的遮挡,直接进入了小区。
一切悄无声息。
旁观的沈棠却急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边,保安仔细查看登记册上的信息,确认一切无误。
“能放行了吧?”司机问。
“我还需要和户主打个电话。”保安的态度非常谨慎。
沈棠却看出了问题。
要是这个搬家公司的员工就是罪魁祸首,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他们怎么可能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司机显然在压抑着怒气,“打打打,快打!”
保安回头示意传达室的同事。几分钟过后,同事从窗户里伸出一只手,做出放行的手势。
“好了,您可以进去了。”
司机不耐烦地“呲”了一声,翻身进入驾驶座,开动着货车驶入了小区。
而沈棠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被不知不觉中抛下了。
严刑的身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只能看着大门傻眼。
“他怎么……过河拆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