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宴想要追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他目不转睛看着沈棠走远，随后将冷漠的眼神放在手机上。
铃声始终未停，王青姝持之以恒，一遍又一遍打着，不达目的不罢休。陆庭宴将背靠在车椅上，在即将手机自动挂断之前，接通了电话。
“老板。”王青姝哭得撕心裂肺，乞求道，“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做画蛇添足的事，请您别把我调走。”
她只是想离自己心爱的男人近一点。
哪怕只是端茶倒水，也比从此以后彻底得不到他的消息强。
耳畔哭泣的声音像是一张张网，密密麻麻拢住了陆庭宴。他竟有了些呼吸困难的错觉，心烦意乱。
不等王青姝说完，就干脆地打断她。
“把你调走后，你做的是区域开发，比现在的待遇高了三级，我没对不起你。”
“但是……”王青姝泪流满面。
她早该想到陆庭宴的绝情，却还抱着一份从不该有的希冀。
人的心真的是铁打的吗？
“我做那么多，只想在您心中占据一个位置，哪怕您从来就看不上我。”
“不可能。”陆庭宴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动容。
他毫不客气地说：“我们两个从来就没有过私人感情，如果你继续纠缠下去，我会考虑将你辞退。”
从来，没有。
王青姝攥着手机，连通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也不清楚。她捂住脸嚎啕大哭，随着悲痛而来的，还有深深的羞愧和难堪。
她的脸上布满泪痕，浑身脱力一样，顺着墙一点一点滑坐在角落里，用手抱住了膝盖。
那些隐秘的情感必须亲手一点一点扼杀。
自此之后，王青姝知道，她必须要学会死心了。
陆庭宴开着车，在岔路口追上了沈棠。
他降低车速，摇下了车窗，“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你先上来，我送你回家。”
沈棠对上陆庭宴焦急的眼。
经过这段日子的历练，他越发深不可测，唯独在自己面前，才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她确实心软，但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我和王青姝说明白了。”陆庭宴的车龟速前进，始终跟着沈棠的步子，他将方才两人的通话原原本本转述，“以后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但沈棠最在意的，并不是王青姝。
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即做不到愤怒地质问，也没办法将事情轻轻放下，只能选择沉默。
陆庭宴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通通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我敢吗？”沈棠吐出这三个字，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她几乎生活在陆庭宴全天候的监控下。
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这个人全都知道。
当她惊觉时，才发现陆庭宴对她的控制已经深到生活中各个角落里，就跟温水煮青蛙似的。
M国的家里估计装着监控摄像头，她的新手机里应该有个随时报告位置的定位器……
沈棠往最坏处想，她的每一则通话每一条短信，也都在陆庭宴的掌握中，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陆庭宴较真，“你当然可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连我也是。”
沈棠总算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鸡同鸭讲。
她闷着头往前走，对陆庭宴的示好视若无睹。
但这人总是有法子克她。
陆庭宴开车跟在沈棠身侧，也不出声，以她走路的速度往前挪，跟个挂件一样，寸步不离。
过路的司机忍无可忍，从陆庭宴车后绕过来，降下车窗。
“你们有病啊！以为自己在这儿演偶像剧呢？”
“实在不行就买个自行车，这开的还不如人走得快！”
他甩了沈棠一鼻子车尾气，隔着老远，还特意从车窗里伸出一条胳膊竖了个中指。
好在路上的车流量不大，后面的车辆大多选择绕车前行。
沈棠停下脚步，她看着陆庭宴的侧脸，“你别那么无赖，赶紧走，别让我骂你。”
“都行。”陆庭宴竟然还侧头朝她笑了下，“只要别不理我。”
沈棠的脸皮不像陆庭宴这么厚，被路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忍无可忍，只能“屈辱”地坐在了后面。
一直到回家，她没同陆庭宴说一句话。
在沈鸿志面前，沈棠也不想维持和平的样子，径直走向卧室，把自己锁起来，趴在床上发呆。
“咋回事？”沈鸿志朝陆庭宴使了个眼色。
陆庭宴一扯唇，“我们两个在闹脾气。”
“你——”沈鸿志下意识去拿扫帚，但看着一身落寞的陆庭宴，愣是没打下去。
他狠狠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头隔空点了陆庭宴几下，索性换身衣服去工厂，眼不见心不烦。
年轻人的事，他逐渐学会了不掺和。
沈鸿志知道自己插手反而会越管越乱，不如就让这对小情侣自己解决。
沈棠听到了陆庭宴徘徊在自己卧室门口的脚步声。
她戴上了耳塞，从包里摸出逛街时买的新手机，将包装盒打开，与陆庭宴给她的手机放在一起。
如果将事情戳穿……
沈棠已经很久没想到，2007年的陆庭宴，在她试探两人关系时给出的冰冷回复了。
不只是陆庭宴如履薄冰，她也在艰难维系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生怕一打破这层窗户纸，他俩就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像一直恐惧的未来那样，有缘无分。
“我都学会装聋作哑了……”沈棠眼眶酸涩。
她将之前使用的手机关机，拔出了电话卡，安装在新买的手机上。
……如果陆庭宴真安装了定位器，在发现没有办法准确得到位置信息后，他一定会发现她更换了手机。
那么敏锐的人，应该也能推测出沈棠已经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对此，沈棠抱着最大的期待。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不应该心怀猜忌和试探，更不应该充满控制和占有。
如果他能收敛，沈棠愿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假如陆庭宴缺少安全感，那她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告诉对方，她一直深爱着他，这绝不会改变。
看着新手机开机的界面，沈棠呼吸艰难，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酸涩的情绪冒出。
“别让我失望。”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