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沈棠强行把后两个字咽了下去。
然后在心中补上：歹毒！
她还想在大学顺顺利利把书念下去，绝对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到校园里。严刑甚至不用交代案件细节，只要放出半真半假她涉及犯罪的消息，就足够毁掉她整个大学生涯了。
“严老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孙子。”沈棠小声吐槽。
严刑听了个清楚，面无表情，“你说再多也没有用 我现在要知道的是事情的真相。”
沈棠深吸一口气，“那能不能先把摄像头关掉。”
彼时的警队条例尚不算严格，作为刑警大队长，严刑在这方面有特权。他好不容易撬开沈棠的嘴，自然不想轻易放弃。
听到这个请求，他迟疑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将正在记录问讯过程的监控设备关闭。
看到摄像头的红灯熄灭，沈棠稍微心安。
进入审讯室之后，她的手就被手铐铐住，冰凉的金属表面和皮肤相接触的地方感到微微发凉。
沈棠搓着双手，看向严刑的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咬住嘴唇，几番纠结之后，才猛然开口。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我做梦梦到的。”
严刑愣住了。
他的表情相当精彩，似乎处在想要发作但又不能发作中间。
沈棠硬着头皮继续编，“我高考之后，生过一场大病，病完之后就发现自己有点特异功能，老是梦到一些将来的事情。”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沈棠神情诚恳，假如双手自由，一定会举起来对天发誓，“如果你不信，可以到我老家调取病历，我真的大病过一场。”
严刑皱了下眉，放在桌上的双手不知该做什么动作好，只好撑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处。
他问：“之前那个司机杀人案，也是你梦到的吗？”
沈棠：“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严刑冷笑一声，似乎在嘲讽她的无知无觉。
“破绽太多了，根据沿路的收费站显示，你们本来要走的并不是那条国道。后来我根据地图推算过距离，假设你们出发时直接走国道，确实会节省一段距离。但中途换路，却适得其反，耗费的时间和行程只会更长。”
沈棠心下了然。
这位大队长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他们。
“还有，我审问嫌疑人时得知，你们的出现简直就像神兵天将，到达地点之后立刻停车抓人，中间没有任何犹豫。”
严刑找到了主动权，“我想请问，什么情况下，人会在看到一辆停着的出租车之后，立刻联想到乘客被司机所害呢？”
沈棠哑口无言。
答案只有一种，那便是那个人事先已经得知了结果。
“精彩。”沈棠勉强用指尖鼓了鼓掌，“还有其他破绽吗？”
严刑脸上嘲讽的表情更丰富了些。
“国宝案，我单独找粟俞正问过，你和你的那个同伴是主动上门提供帮助的，而且对李子聪的情况了如指掌。”
“如果说没有事先准备，你们不可能算到这种地步。”
沈棠本以为自己只在陆庭宴和李清徐面前露出了马脚，根本就没想到不知不觉中露出的破绽居然这么多。
而找到这个破绽的，又是个不依不饶的刑警队长。
沈棠抿了下唇，对上严刑的视线。
“这些都是我梦到的，作为一个守法公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也没办法拿着虚无缥缈的梦境去报警，所以只能自己行动。”
严刑神色复杂，但并没有反驳。
沈棠：“我做这些，没有害过人，反而救了很多人。我知道严队长是个好警察，你们不能这么寒了好人的心吧？”
她故意做出了伤心的神情，低头看着桌面，以示弱的姿态赌严刑的内心松动。
沉默了许久，对方才开口。
“要不是你没干坏事，我现在也不会对你和颜悦色。否则，光凭这封匿名信，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是同伙，把你拘留。”
沈棠内心憋着一口气。
她知道严刑并没有做错，可被人冤枉，质疑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突然，面前放下了一杯温水。
严刑走过来，弯腰解开了她的手铐，“我是诈你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真把你扣下。”
沈棠：……
她恼怒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严刑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我怀疑你是出于职责所在，但是从个人角度讲，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
“我当然不是个坏人。”沈棠将水一饮而尽。
严刑看出她的情绪不佳，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桌上，以一个极有压迫感的姿势弯下腰。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沈棠一愣。
严刑继续道：“你做事不专业，留下太多马脚，很容易被人盯上，盯上你的可不仅仅只有警察，还有很多心怀歹念的人。”
虽然严刑的态度依旧冷硬，但其中夹杂的关心却做不了假。
沈棠问：“你现在相信我能做梦了？不需要证明给你看？”
“这怎么证明？”严刑没好气回答，“我又不能进到你的梦里去。”
他压低声音，“这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我愿意相信你真的有这个奇遇，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这对你来讲就是招惹祸端的负担。”
沈棠选择沉默，静静听着严刑说。
“以后再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一定先找警察。你只是个普通公民，危险冲在前面的事情不应该由你来做。”
“可是我也没有信任的警察，万一警察把我当成怪胎怎么办？”
沈棠发誓，自己说这句话完全出于真心。
如果能报警处理，她当然不会选择自己涉嫌。
严刑和她对视，往后薅了一把头发，颇为无奈。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这几句话都听到了吗？”
“我都听见了。”眼下，沈棠还不敢反驳严刑，免得对方真把自己关在警局里。
她一一重复了遍，“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一定找专业的人处理。”
沈棠强调了专业两个字，继续看着严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几分钟过后，严刑从本子上撕下一张写有自己电话号码的纸。
“有事情，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