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墨还能稳住其他客户,维持工厂的正常运转。
但网上的舆论一出,网友开始自发抵制他们的产品,货架上的货物全都滞销。
越来越多的客户退回订单,宁愿赔违约金也不想和他们继续合作。
热热闹闹的工厂,再一次冷寂下来。
沈棠听着李墨的汇报,身子发抖发冷,意识到了顾家的可怕。
顾父的“报复”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他有更狠的后手留着。
张欣雅和刘萱言不约而同打电话来安慰沈棠。
听着两人语无伦次的话,沈棠感到一阵暖意。
“行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困难是暂时的。”
她有重活一世的经验,不可能扛不住这些重压,被顾父警告后,也有了心理准备,思绪反而比最开始冷静。
只不过,网上的舆论像漫天飞舞的雪花把她掩埋。
没受到丝毫影响,那自然是假话。
沈棠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日常表现的反而更加乐观镇定。
但陆庭宴的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伪装。
不过他不说。
陆庭宴一遍又一遍看着网上尖酸的谩骂,就像用刀一遍又一遍刺入胸口。
“你别看了。”沈棠忍不住帮他合上电脑。
陆庭宴罕见强硬地挡住她的手,“我要看。”
他要一一记住,然后一一报复回去。
沈棠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她并没有那么在意网上的议论,反而使陆庭宴现在的情况更让她担忧。
这人就跟疯了似的,不让沈棠上网,自己却整天盯着电脑看个不停。
他也没那么善于言辞,这两天却整日整日和网上的网友对骂,一遍又一遍澄清。
“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别人怎么说,对我们无所谓。”
陆庭宴眼神认真,嘴唇绷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我在乎。”
沈棠劝了半天没劝动,只好任由他去。
顾家的报复这么猛烈,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就咨询了工厂里的老人。
他们都说,廖志勇兄弟二人来自海市的城郊,已经很多年不回家了。
“你觉得他们还会在这儿?”
颠簸的大巴车上,各种刺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陆庭宴替沈棠拉好口罩。
沈棠摇头,但眼睛很快又弯了弯。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灯下黑吗?我们过来碰碰运气。”
要是有一丝其他线索,他们也不必这么长途跋涉。
沈棠也想换个地方,避一避风头。
网友人肉到了工厂的地址,有些无聊的甚至会过来天天抗议,往工厂大门上泼油漆,扔烂菜叶。
电话也被人打爆了。
沈棠接过几个,刚接通就能听见对面不堪入耳的辱骂。
后来她便拔掉了电话线,给厂子里的工人放假。
陆庭宴心疼地揉了揉沈棠消瘦的脸颊,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海市是大城市,可贫富差距却十分明显,城郊更是荒芜一片,入目皆是低矮的平房,路上尘土飞扬。
说是城郊,其实和偏远山区也差不了多少。
路上走动的人操着天南海北的方言,都是从外地过来讨生活的打工人,以农民工居多。
剩下的,便是当地靠着土地吃饭的村民。
沈棠和陆庭宴两人打扮虽朴素,但一眼看过去就是“城里人”。
一路上,遇到的路人就像订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满眼稀奇。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廖志勇家的地址,是破破烂烂的土坯房。
木门已经坏掉了,有一半几乎要掉下来,悬悬欲坠。
“该不会没人吧?”沈棠问。
陆庭宴让她站在后面,用力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声。
反而是一旁的邻居走出来。
“你们两个,是不是来找廖志成的?”
沈棠和陆庭宴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喜。
沈棠:“是。”
她琢磨着说:“您这么问,是经常有人过来找他吗?”
对方见沈棠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也就放下了戒心,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说道。
“廖志成是个赌鬼,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天天有人追上门来要钱,他爸妈当然就搬走了。”
沈棠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
还真是瞎猫碰上了个死耗子。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催债的人是谁?还有就是廖志成的父母搬去哪儿了?”
“你问这个干啥?”邻居上下打量着沈棠。
沈棠连忙道:“我们和他认识,想帮忙还钱。”
邻居笑了,“你这个女娃娃的心还挺好的。”
但他只说了催债人的住处,对廖志成父母的地址守口如瓶。
他说:“总不能你说啥是啥,万一你也是要债的怎么办?我不能把人家老两口给害了啊。”
沈棠心中着急,还想着上前套近乎,但一旁的陆庭宴拉了拉她。
他穿着一身黑衣,把身形衬托得更加挺拔,宽肩窄腰,让人不由自主望而生畏。
陆庭宴从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了那个邻居胸口。
“给你钱,跟我们说实话。”
邻居立马眉开眼笑,手忙脚乱地对着太阳辨认钞票的真假。
确认了之后,又把钱小心翼翼塞进兜里,这才继续说。
“一看你们就是好人,那老两口有福啊。”
拿到了地址,陆庭宴转身拉着沈棠就走,背后还传来热情洋溢的道别声。
“以后再过来玩儿,我请你们到家里喝酒哈!”
“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沈棠闷闷不乐。
陆庭宴见惯了人性的黑暗面,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能花一点钱换取我们想要的信息,已经很值了。”
两人按照地址赶过去。
在路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正乐滋滋和棋友道别。
沈棠一眼就认出了他。
在来之前,沈棠和严刑要了点内部资料,看到了廖志勇的家庭信息。
这人便是他的父亲。
“他日子过得还挺悠闲。”沈棠小声说,“不像是躲债的。”
廖父脸上挂着笑容,穿的衣服也很得体,用红光满面来形容也不为过。
沈棠和陆庭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选择和他同行了一段路。
廖父是个自来熟,笑着问:“你们俩小年轻结婚了吗?准备啥时候生孩子啊?看着可真般配。”
陆庭宴搂住沈棠的肩膀,视线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