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志成还在继续犹豫。
他手上的血不停往外溢,很快在地上蜿蜒,积成红色的水洼,倒映着他苍白的脸。
“顾家权势滔天,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棠的脊背贴在椅背,“就凭我能让你自由。”
廖志成被狠狠戳中了心事。
他藏在家里后,整日整日不能出门,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一样畏光,连垃圾都只敢让老妈趁着夜黑偷偷丢出去。
“顾家从政,肯定不会撕破脸皮,不可能对你赶尽杀绝。”
“收了我的钱,然后到国外过好日子,重新开始,难道不好吗?”
沈棠的声音像是海域里蛊惑水手的人鱼歌声,廖志成的眉心狠狠颤了颤,回头对上了早就泣不成声的父母。
陆庭宴手上用了点力气,拧动了一下匕首的刀把。
“啊——”廖志成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
陆庭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可就没了。”
他眼底闪动着残忍的光,嘴角微微上翘,用讥讽的神情看着廖志成。
廖志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往前扑,伸出一只手勾住了沈棠坐着的椅子的边缘。
“可以,我可以帮你作证,但你要说到做到。”
沈棠朝陆庭宴使去一个眼神。
两人的默契自然不用说。
陆庭宴眉心微皱,把刀拔了出来,带动的血珠飞扬,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沈棠掏出手帕递给他,指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位置。
廖志成蜷缩着身子,惨白着一张脸,像是任人宰割的鱼。
他的父母冲上来。廖妈抱着自己小儿子哭,廖父负责用颤抖的手给他包扎。
看着手上血红的大洞,他哆嗦着嘴唇,泪花浑浊,却又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家儿子做了亏心事呢?
等他们包扎好伤口,陆庭宴就毫不留情地揪住了廖志成的衣领,像拖垃圾一样往外拉。
“儿子——”廖妈哭着大喊。
沈棠回头看了这对老夫妻一眼,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
门口停着一辆黑车,是他们发现廖志成踪迹之后,紧急找人送过来的。
廖志成被陆庭宴丢在了后车座。为了以防万一,他用粗壮的麻绳把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沈棠坐在副驾驶上,转头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的功能。
“现在就说吗?”
廖志成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并没有过多的抵触。
他把自己收钱陷害沈鸿志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沈棠回看了一遍录像,确认万无一失,眉心的小疙瘩才松了松。
她心中总有不妙的预感,仿佛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提前录下口供是为了早做打算。
这里的位置很偏,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道路两侧是阴森的树影,里面像是藏着什么鬼魅。
周边没有路灯,前方很黑。
沈棠听着身后廖志成忍痛的嘶气声,翻出了一瓶矿泉水,帮他拧开瓶盖。
“喝一口吧,到了警局会有专业医生。”
她往后侧了下身子,但在这时却感到了车身的巨大颠簸。
前方有一道亮眼的灯光刺来。
沈棠扭头看过去,瞪大了双眼,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辆大卡车正直冲着他们而来,没有任何想要刹车的迹象!
“坐稳了。”陆庭宴的声音稳稳落在沈棠的耳畔。
他拧眉直视着前方,在刺眼的灯光中紧急打弯。他们的车和迎头来的大卡车蹭了一下,紧接着就翻下了马路。
沈棠耳边传来了剧烈的轰响。
她的心脏从悬崖上直落,一瞬间手脚四肢都像被麻痹了一样,瘫软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力气。
等到可以活动,沈棠连忙去看驾驶车辆的陆庭宴,结果却摸到了一手温热的血液。
他让自己那侧倾倒,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血糊了满脸,眼睛紧紧闭着,没有任何意识。
沈棠颤抖着手去触摸陆庭宴。
还好,还好还有鼻息。
她自己被安全气囊保护,身上只有些皮外伤,除了头脑略有眩晕之外,暂时没有其他大碍。
沈棠摸出手机,这附近有新号。
她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就听见了颤抖的声音。
廖志成:“这是……这是怎么了?”
他从车座滚落到座椅下面的空隙里,借助这四中遮挡,反而安全无恙。
沈棠用小刀割开了他身上的绳子,“快一点,帮我把他救出来。”
廖志成惨白着脸,除了点头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车门已经凹陷,死活都推不开。沈棠只好砸碎了车窗,不顾玻璃锋利的边缘,从里面爬出来。
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都是血红的划痕,脸上也多了几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她把廖志成拽出来,随后两人一起到了陆庭宴的位置,合力把人搬到了地上。
“他……他这是怎么了?”廖志成看了一眼四周,“是不是,时不时有人来追杀我们?”
沈棠心里乱得很。
她看了一下陆庭宴身上的伤势,简单包扎了几个正在大出血的伤处,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往下砸。
“一定没事的。”她这么安慰自己。
那辆大卡车还停在路边,里面的司机头破血流。
沈棠不经意间和他对望了一眼。
那双眼睛清明异常,藏着一抹让人胆寒的杀意。
沈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听到了卡车启动的声音。
那个司机拧动了一把车钥匙,双手按在了方向盘上,不管不顾想要朝着沈棠他们身上碾下去!
这不是意外!
沈棠弯下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陆庭宴,同时朝着廖志成大喊。
“帮我拉起他来,咱们必须赶快走!”
可廖志成就像只被吓破了胆的兔子。
他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趁着恢复了自由,扭头就往路边的树林处跑去,对沈棠的叫喊视若无睹。
该死的,他就不应该听这个女人的话!
“快回来!”沈棠不可能抛下陆庭宴去追人。
逃开无望。
她将陆庭宴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哪怕车撞上来,那也先碾死她吧。
可等了很久,原本预料中的疼痛却像是消失了一样。
沈棠不敢置信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