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已经熄了，宿舍内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
李墨立刻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算了。”
她后悔刚才开这个口，不想让沈棠难做。
沈棠看着她，却轻声笑起来，“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不借给你。”
李墨的成绩是全宿舍最好的，学习更是刻苦。每次天蒙蒙亮，她就已经洗漱起床，去楼下的树林里早读。
就连军训最累的那几天也不例外。
沈棠有次无意间看过她的英文字典，书都快被翻烂了，空白的地方补充着其他词组搭配和释义。
她英语不错，但在词汇量上还差她不少，因此对这样聪明坚毅的女孩，她佩服极了。
李墨听得有点蒙，“那你的意思是——”
李清徐一共给了沈棠不本书，有些是国外原版的学习资料，有的是她自己打印下来的内容。
沈棠告诉李墨这些书的摆放位置：“我看不太懂，得一点一点啃。你要是想学，单看一遍肯定也不够，虽然你比我聪明。”
生怕李墨多想，沈棠故意同样向对方寻求帮助。
国内并没有CMA成熟的学习体系，她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李清徐倒是会，可她的教学任务不少，沈棠也不好意思总是打扰。
要是能找到个志同道合的学习伙伴，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笑眯眯说道：“我只有晚上回来的时候学，其他时间都可以借给你，有不会的地方，我还得向你请教。”
李墨却没有接着回应，而是沉默了一两秒。
“我，我没想学。”
沈棠绝没看错她眼中的渴望，疑惑地蹙眉，“让我看一下就好，我暂时……没有考CMA的打算。”
李墨似乎笑了一下，爱惜地摸着资料的书脊。
她对沈棠的好意表示感激，“谢谢你。”
然而语气听着有些落寞，似乎有难言之隐。
想起平日里她只吃食堂最便宜的素材，沈棠敏.感地意识到了对方的为难，但两人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她不好多说什么。
听着李墨的拒绝，沈棠没有强求，只是郑重补充，“那万一你主意变了，再来找我借就成。”
她爽朗地一笑，直接把书塞进了李墨的怀里，然后翻身上床。
住在下铺的刘萱言有意闹出动静，翻了个身，床板跟着颤动。
无聊。
沈棠心头闪过这两个字，任由对方折腾。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挡住了手机发出来的亮光，翻开了短信页面，看得津津有味。
她保留着和陆庭宴的每一条信息，虽然理智上知道对方可能休息了，但却总忍不住想和对方联系的冲动。
【你在干什么？】
其实沈棠做好了对方不回复的准备。
下一秒，被窝里的她惊讶地瞪大了眼。
【你猜。】
陆庭宴秒回，似乎有意继续把对话聊下去。
沈棠弯了弯唇角，恨不得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几下，可是单人床的大小多少限制了下发挥，她便只是揪住了被子的一角。
不过，她决心报复一下。
陆庭宴强吻的举动，她还有点耿耿于怀。
沈棠闭上眼，把手机压在了枕头下面，嘴角噙着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陆庭宴根本没回深市。
他坐在粟家人的面前，低头看着手机，对那三道打量中夹杂着些惧怕的视线视若无睹。
手机屏幕常亮，消息提醒却一直没有出现。
陆庭宴的拇指摩挲着按键，忽然间领略了沈棠的恶劣。知道他会等，所以故意抛出鱼饵不回，专让他抓心挠肝地等待。
想到这里他有些失笑，视线总算从手机上收回来，看向坐在对面的三人。
粟俞正按住了父母的手，挺着胸膛，“你来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自打拒绝了李子聪，又得知了沈棠的告诫后，他对身边出现的陌生人都充满了警惕。
陆庭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粟俞正心里打着鼓，“你，该不会是李子聪派来的杀手吧？我告诉你，我才不怕你，内地是讲法律的，不会向恶势力屈服！”
他忽略了颤抖的嗓音，尽力使自己不那么惧怕。
粟家父母面色皆寒，似乎只要陆庭宴动手，他们就与之拼命。
陆庭宴无所谓地挑眉，什么话不说，直接甩出了一沓资料。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粟俞正见陆庭宴没有其他举动，才谨慎地接过。每一行字都触目惊心，看到最后，他的手颤抖起来。
粟家父母也凑了上去。
“啊——”粟母满眼震惊，用手捂住了嘴，却难掩惊恐的声音，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
一家人都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陆庭宴的存在。
纸上记录的一切太过可怕。
李子聪的黑历史被扒出，所作所为完整地呈现在粟家人的面前。有些还附上了新闻报道，证明一切真实并无编造。
一个月前，李子聪看上了一个清朝的花瓶，被拒绝后，藏家的儿子没有任何征兆地自杀身亡。
三个月前，他低价购买明朝玉镯不成，出手搞垮了那家玉器行，老板跳楼坠亡。
半年前，李子聪看中了寺庙的壁画，雇佣无知的农户打伤僧人盗取，推卸责任后潇洒脱身。
……
“这只是一年内，我能查到的资料。没查到的，只会比这些更加残忍。”
陆庭宴平静地看着他们。
“一年的时间，他从内地或买或抢了三十多件文物，从未失手过。被他盯上的，要不老老实实拿钱给物，要么就闹到家破人亡，人财两空。”
至于这些文物，都让他高价卖到了国外，赚得盆满钵满。
“而现在，他盯上了你家的甲骨文，并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陆庭宴并非蓄意恐吓，不过他冷着脸说出这番话，的确让人看了胆寒。
“要不，我们……”粟母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
她摇头，“不行不行，最难的时候炮火都没能毁掉咱家的宝贝，我们绝不能卖出去！”
粟父和粟俞正同样眼神坚定。
“大不了和他拼命！”粟父死咬着牙，眼眶通红，眼白处爬满了红血丝。
粟俞正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直视陆庭宴。
“你拿这些给我们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威胁恐吓，强迫我们就范，那免了，我们不可能卖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