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上六点。
祝墨的生物钟让她准时准点的醒了过来，她揉揉自己胀痛的头看了看周围。
余奔不在。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祝墨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拿着纸条看，纸条上写着：“模拟考十点开始。”
祝墨端着水杯忍不住笑，这个余奔，纸条上写居然不是什么早餐我做好了放在桌上这种话，居然是写这个。
模拟考十点开始。
哈哈哈是个榆木脑袋。
此时的祝墨大概还没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喝了酒胆子有多大，她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洗漱。
洗把脸了之后回忆就开始慢慢涌了上来。
她开始拼凑支离破碎的片段。
她拉住余奔的手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站在他面前挑衅的看着他，像另外一个人的余奔。
自己居然还睡着了。
有点失望，有点失望？有点失望！！！
祝墨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差扇自己一个巴掌。
不是啊祝墨，昨天喝了酒胆子大了飘了就算了，怎么今天早上清醒过来了还觉得有点失望，有毛病吧自己。
那么她现在该怎么办呢？装失忆？可以的，上回不也失了吗，比较有可信度。
祝墨出门正好七点，她得去吃个早饭，昨天喝酒肯定是吐了，现在胃里正抗议，饿的整个人都发酸。
隔壁公园对面那家早餐店是她常去的地方，祝墨是个很难习惯新的事物的人，吃惯了一个地方的饭菜就会一直在那里吃，喜欢吃一个菜式也就会一直点那个菜式，因为对不了解的不可控制，祝墨几乎很少去尝试她不曾尝试的东西。
祝墨背着包到了早餐店，煮面的白气大片大片涌了出来，路边的小桌子上面坐满了人，这些人多数是需要早起去工地的农民工，或者是环卫工人，脸上黝黑笑起来是牙齿显得格外的白。
早餐店的婆婆看到祝墨笑着打招呼：“早啊闺女，还是老样子？”
祝墨坐下来笑着回应道：“嗯嗯，谢谢婆婆。”
太阳开始冒了些头照了下来，路边的树挡了一些其余的阳光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祝墨朝着对面的公园那边看过去。
之前的每个早上祝墨都会看到对面有个熟悉的青皮脑袋在跑步，偶尔还能和他的目光交涉在一起，她昨天问他，是不是老是在跟着她，余奔是怎么回答的？回答过吗？祝墨想不起来了。
祝墨的眼睛就一直定在那，看看世界上有没有缘分这一说，她就等着那个人的出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果余奔的生物钟跟她的一样管用，那么他肯定会出现在公园里。
祝墨一只手撑着脸，眼睛都不转一下。
来来往往跑步的人一人接着一人的消失在祝墨视线里，祝墨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遍公园附近。
没人呢，公园里面也没看见。
垂头丧气，可能是昨天喝酒的原因，余奔也喝了不少啊，再说他今天又不需要模拟考，人家起那么早干嘛。
祝墨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戏有点多了，活像被人穿了裤子不认帐的失足少女。
“看什么呢？”
祝墨听到个熟悉又期待的声音。
余奔穿着白T和短裤，头上还有点点晶莹的汗水，逆着阳光向祝墨走过来，青皮脑袋上的头发长出来了一点点，他笑着和祝墨打招呼，在她面前坐下。
祝墨的脑子没怎么转过来弯，失望之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撞了祝墨的大脑，看着余奔走过来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真他娘帅！
僵硬的把目光从余奔身上挪走之后，祝墨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对余奔说：“没看什么，过早了吗？”
余奔说：“没呢。”起身去婆婆那准备点个什么东西吃一下，婆婆正在给祝墨盛碗有点忙不过来喊了句：“闺女，馄饨好了，自己来端。”
余奔顺手接了过来对婆婆说；“我也要馄饨，谢谢您。”婆婆抬头看了眼余奔，接着笑容可掬的看着祝墨。
祝墨没能理解到婆婆眼神里的意思，忙着起身去端馄饨。
余奔看到她起身一边忙说：“我端过来了。”一边端着祝墨的馄饨坐了下来，把碗放到祝墨面前，拿好筷子递给了她。
祝墨又有点奇怪了，这发展，这操作，她有点看不明白，随之又安慰自己，戏别太多了，绅士绅士，天天跟李悦己老三混在一起见着个绅士还把自己吓到了，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啊。
祝墨接过筷子开始吃自己的馄饨，以往一口一个的她突然开始两口一个，祝墨有自己的小心思，吃的慢点，等余奔的馄饨来了一起吃。
哈哈哈哈就算是在约会啦！
死都没想到祝墨自个还能这么幼稚。
余奔看着祝墨乖乖夹着自己的馄饨往嘴里送，余奔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用力一拳打进去了一个窝，半天复不了原，祝墨对余奔来说就像是寒冷至极的人看到的火光，这种温暖让余奔觉得像是在做梦，他一向极为克制却在遇上祝墨时全部失效。
他接近祝墨，从来都不是蓄意，只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了。
祝墨吃的挺慢的，一边吃一边偷偷瞟了眼婆婆正在给余奔煮的馄饨，余奔开口问她：“昨天睡的好吗？”
祝墨一口馄饨梗住，没接上话来，她不怎么强大的大脑用力活跃中，思考了一下说：“挺好，你呢？”
“没怎么睡好。”余奔看了眼她，祝墨又被梗住了。
她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昨天他那样躺着肯定也不是很舒服，也难怪没睡好。祝墨心里这样想。
余奔的馄饨来了，两人都开始认真吃馄饨。
余奔昨天喝的不算少，他也不清楚祝墨记不记得昨天的事，祝墨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真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只是可惜不太成功。
祝墨这个罪魁祸首还浑然不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对余奔来说都很致命，他失控压下去的时候，余奔差一点点就要犯了错。
关键是躺下没多久祝墨就睡着了，祝墨的呼吸声让余奔慢慢平静下来，他不能呆在这里，祝墨这家伙可能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余奔也不知道度，不知道怎样算是合适，又怕吓到她，于是等她睡熟了之后赶紧溜了。
这一整个晚上余奔都没睡着，他躺在自己吱呀作响的小床上看着外面的月亮。
月亮高高悬在天上，皎洁又明亮，地上的人怎么能抓住它呢。
谁见过人畜养凤凰，谁能束缚月光？
余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想起自己如野兽般的样子，有些后悔，只希望祝墨能像上次那样喝醉酒就忘记。
余奔房间的小门开了一小条缝，露出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望着床上的哥哥。
余奔看见她，从床上坐起来问她：“怎么还不睡？”
余赴看见哥哥的样子，也进门坐在哥哥的床上，对哥哥说：“我很快就长大了哥。”
余奔摸摸她的小脑袋笑了，这个小机灵鬼，余奔觉得有些欣慰，但随即而来的就是心疼。
余赴才十岁，比同龄孩子更懂事，懂事的让他心疼。
余奔从没想过自己何尝不是一个人挑起了家里的担子，父亲在外务工，连他妈妈的药费几乎都很难供应上，明明成绩不差，却要上一个高职学校，只是因为这个学校在本地，而且有奖学金和补助。
古人说英雄不为斗米折腰，偏偏就这斗米，难倒世间英雄。
余奔看着他的妹妹，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异常的感到难过。
余赴看着对面这个被她和她妈妈视作为顶梁柱的男孩子，做事沉稳不张扬，身边的亲戚和朋友都止不住嘴的夸赞，这个在余赴眼里等同于天神一样的男人，在月亮白净净的光下面，此时坐在床上背却佝偻的像一只虾。
余赴这颗小小的还未经世事仍然单纯的小心脏也感到疼痛，她摸摸哥哥的背说：“哥哥，我是你的妹妹。”
她或许年龄小还不能够清楚明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她只能说：“哥哥，我是你的妹妹。”
这时候余奔妈妈也走了进来，常年病痛的折磨让这个还没到四十的女人受尽了苦难，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本该属于中年女人的风韵却一点都没给她。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少年男儿的情愫本就容易被看出来，余奔母亲是这世上最了解余奔的人，尽管余奔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在这段时间里，余奔妈妈也能感受到自己儿子有些不同的地方，
余奔看见妈妈进来，赶紧搬了椅子让她坐着，余奔妈妈坐下开口说：“儿子啊，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妈不让你留在这里吗？”
余奔没说话，只是低头。
余奔妈妈接着说：“给你取名叫余奔，就是希望你做事能够充满冲劲，不怕输不服输，妈妈的病其实也就是在拖时间，你留在家里，是拿你自己的前途陪妈耗这时间，不值得。”
余奔妈妈抬头好像在回忆些什么，她也没想听到余奔的回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很多东西，要自己去抓，要去争取，你害怕，那么这个事你就永远做不成，你留在了这个城市，妈心里难受，妈不希望你以后会恨我，但妈更希望你能为自己活，你也才十九岁不是吗？你也只是个孩子，不要太过于要求自己了。”
余奔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地上绽起了水印。
“妈最近好了很多，有句老话说得好，傻人有傻福，妈不聪明，可妈很幸福。”余奔妈妈说完起身，带着余赴回自己房间，带上门的时候轻轻对余奔说了句：“晚安，儿子。”
余赴也说了句：“晚安，哥哥。”
余奔自始至终没抬头，过了一会后抬手抹了把脸，抬头眼里全是光亮。
他看着月亮，他想。
他要抓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