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斑驳的墙壁，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巨大风扇。
厕所里挤满了在洗澡的女孩子，白花花一片全是大腿，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
迎面走过来一个齐耳短发胖胖的中年妇女，这妇女张嘴就开骂：“你在这干嘛？你工时任务都还没做完！”
好了，可以确定自个是在做梦了。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肯定在做梦。
“祝墨，祝墨！”
“ 醒了醒了别摇。”被大力摇晃的祝墨费了半天力睁开眼睛。
后背一身冷汗先不提。
迷迷茫茫恍恍惚惚中看见同桌的刺头，
再看见黑板，
又看见班主任郑老头儿。
班上安静的不行，呼吸声都有在被刻意的放轻。
直觉有些麻烦，但很快心宽体胖的祝墨就放下心来了。只是这梦让她不太舒适。
“难得祝老板还能在我的课上睡觉，真是辛苦你了。”
祝墨刚睡醒，基本上对昨天没有任何记忆，这后遗症还挺厉害的。
她只记得自个在厕所跟两妹子solo了一局，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家的，怎么上床的，只觉得从早上醒过来。
她的头皮就很痛。
那妹子是真扯啊，她本来用脑子就经常掉头发。
不过她还是得感谢她这牛bi的生物钟，和对学习的热爱让她顶着巨痛的头皮来上课。
虽然课上在睡觉，祝墨看着眼前这小老头儿。
班主任郑老头儿，快六十岁的老头，在祝墨眼里还是属于没活明白那种，一点都不洒脱整天操着颗闲心，关键这些学生还没谁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不知道是不是交流方式有问题，要常人看肯定觉得他在刁难学生，但祝墨清楚，这老头儿说这话还真就是字面意思。
于是祝墨回答他：“不辛苦，昨晚卷子做完有些晚了。”
打了个哈欠…略微清醒一点点。
“嗯，有什么不懂的拿来找我。”
“知道了，谢谢您。”
这种待遇，同学们见怪不怪，别说郑老头儿，这专业里所有老师都是这样，叫醒她都少见，美术老师母爱泛滥的时候恨不得给她搭件衣服（些许夸张）。
毕竟祝老板全系第一，又是做卷子做晚了才在课上睡觉，当然这卷子可能是在酒吧里做的。
郑老头儿当然纵容，在这座职业学校，学校里的学生都是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十六七岁的年龄，打又不能打，讲道理也不通，不把前途当回事，对未来也一无所知，难得遇见个心里有数努力学习的学生他心里也是高兴的，这颗老母亲的心也终于有地方操了。
虽然祝墨这人一副混混样，但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所以祝墨吧就像鸡群里面的一只鹅，稍微突出了那么一点。
“下课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然而鹅还是鹅，没办法的事。
祝墨这会儿慢慢回过神来了，她回想起刚刚做的梦，突然觉得脑仁疼。
我们祝同学的脑子这么发达，能不能自动调节一下，做梦梦到不想梦的东西大脑就赶紧自己切换一下。揉揉自己的脑子，呼呼几口气，把这个梦忘掉。
她今十八岁，比在座平均年龄都要大一岁，这年龄差让她更加的鹅立鸡群，当然也更加苦恼。
郑老头儿让她下课去办公室，她还得忙着挣钱呢。揉揉自己睡麻的胳膊，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书包，打算趁郑老头儿没注意的时候赶紧溜走。
刺头同桌已经预判到了她的走位，他摁住祝墨的书包说：“今年奖学金的名单出来了，不出意外，你肯定在里面，班主任找你，估计是为这事，你今儿就别溜了吧。”
祝墨皱眉回忆了一下，拍了一把刺头同桌的刺头。
“早不说。”
刺头同桌揉揉自己的后脑勺，颇有些无奈：
“我giao！你钻钱眼里去了吗？”
祝墨斜他一眼。
稚气未脱。
血气方刚。
打不过。
“你懂个屁，”
刺头看了看表，递给祝墨一包辣条，小声说：
“霸王丝，要不要？”
祝同学再次斜了他一眼。
接了过来说：
“就你这送女孩子礼物的手段，怪不得你母胎单身solo十七年。”
恨铁不成钢。
刺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气并打算把祝墨手里的霸王丝抢回去。
呵呵，抢什么都可以，抢我辣条，不行。
祝同学眼疾手快一脚踢在刺头同桌的板凳上，刺头输掉比赛的同时还不忘犯规。
刺头也踢了祝墨一脚，这一脚没踢在凳子上，踢在了祝墨的腿上。
刺头同学吓了一跳脸都变白了点。
祝墨白了他一眼，虽然被踢了一脚，但是最终辣条的获得者仍然是我们祝同学！
于是祝同学心满意足地瘫在了座位上等着下课铃响。
一瘸一拐的跟在郑老头儿身后往办公楼走的时候，
祝墨心里想为了这奖学金她可算是劳心劳力，费心费神，该参加的校办活动都参加了，该考的考了该申请的也申请了。
如今这钱能到口袋里面，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打工和得系里第一还是有些冲突的，没有足够的时间复习，做卷子也觉得吃力，之前得养活自己从早忙到晚，现在好了可以辞掉一份兼职用来备考考上本科就算上岸。
祝墨心里美滋滋。
“今年系奖学金拿到了就少在外面跑，我等会给你点资料回去背，”郑老头儿回头一边笑着说，一边翻他的公文包准备拿点什么出来。
“系奖学金？？今年校奖学金没我的份？”
“差别不大，认真上课也够你用了。”
祝墨跟上去，甩了甩头发：
“郑老师，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不打工没饭吃啊，而且你看我哪里没有认真上课了。”
“今年技能高考说是简单，其实也还挺难上万个学生争几百个名额，你得鼓把劲儿啊。”
“我知道，这不在鼓呢嘛，说起来，今年大奖学金被谁拿了？”
年年校奖学金都是祝墨的，今年不知道被哪个得了，五千和八千，这还叫差别不大？
钱让祝墨心里有点不平衡，不过祝墨倒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技不如人，这光明正大的下风，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
“隔壁高职部的，好像是叫余奔吧，别去找人麻烦啊，那孩子也是个狠人。”郑老头儿操碎了老母亲心，就怕祝墨心里不平衡找人麻烦去了。
毕竟祝老板在他心里面就是个满身刺还喜欢张牙舞爪的人。
“我搁您这就这点肚量？再说我也得打得过啊。”
郑老头儿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祝墨知趣低头念了一句：
余奔，愚笨。
这名字取的不太好啊，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想的。
这所职业院校分高职部和中职部两个校区。顾名思义，不管年龄还是学历都高职部偏上，高职部的学生常自觉高人一等，不过祝墨觉得都是扯淡，倒数第二嫌弃倒数第一，就他们高职部整天自觉不凡的劲劲的。
嫌弃。
祝墨跟着郑老头儿来到办公楼里面，礼堂里坐着几个系奖学金获得者和校长，还有几个端着比人还大的摄像机的摄像大哥。
系主任已经坐在礼堂下面了，看到祝墨就乐了几个哈哈哈笑过了打趣祝墨：
“今年我们祝墨错失了校奖学金呐，怎么样，气不气啊？”
祝墨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
她这系主任跟别人的系主任都不一样，虽然课教的很好，也挺亲近学生，但怎么都没有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看起来及其不靠谱。
看着别人系主任严肃又靠谱。
祝墨有点羡慕。
非常羡慕。
“再接再厉再接再厉。”祝墨职业假笑一番，为自己的面子工程铺上一块砖。
可心里暴躁的小人在怒吼：“别废话了！把钱给我吧您！！”
系主任何等老狐狸，就等着看祝墨气急败坏发脾气，没能看到他想看到的场面是完全没打算放过祝墨的。
指着台上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小伙子又开始哈哈哈：
“今年拿校奖学金的学生，看见没，得向他学习啊，祝墨，看他白白净净温温和和又不喜欢惹事成绩还好个还挺高的，”
得。
叠词用的挺好。
祝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灰色卫衣白白净净温温和和个挺高的小伙子剃着青皮脑袋，正好往这边看了过来。
怎么笑的像只黄鼠狼一样，祝墨在心里想。
眯眯眼小哥拿着金色奖学金牌子正在致辞：
“我非常感谢校领导对我的培养，也很感谢我的班主任对我的鼓励，我一定会更加……”
礼堂走廊上的女生唧唧咕咕小声尖叫，祝墨这会觉得气势上她就已经输了。
于是祝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忽略掉他的青皮脑袋不算，这白白净净温温和和的小伙子虽然声音挺好听。个子是还挺高。
但冠冕堂皇这一套比我还熟。说他黄鼠狼真是说对了，台下一众迷妹摇旗呐喊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这位校奖学金获得者是不是作风不正，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学生还能抢我钱。
别被系主任激到了，我心眼可大了。
祝墨心里正想着怎么表现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时候。
郑老头儿拍拍祝墨：“到你了，拿钱去吧。”
祝墨高高兴兴起身往台上去的时候，冠冕堂皇小哥正高高兴兴的下台。
两人在楼梯上碰见，冠冕堂皇小哥对她笑了笑，大家闺秀祝墨礼貌回笑。
祝墨自觉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小哥皱皱眉看着她，脸上莫名其妙出现了疑问的表情，祝墨当作没看见。
小哥虽然是个青皮脑袋，但看起来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在某些方面来说祝墨好像又胜了一筹。
可冠冕堂皇小哥开口了，语气却带着点生气的意思。
“同学，我在台上的时候看见你翻白眼了，你在台上的时候还是克制一下，挺丑的。”
祝墨：“？”朝着我生什么鬼气，本着稳住自己高冷的形象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果然自古以来眯眯眼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赶紧下台去享受一下你如后宫一般的待遇吧。
祝墨站上这台的时候，摸着这块奖牌心里有点堵，前两年她拿的是金色的，如今拿的却是个红色的，档次都掉了一段。
不过大钱小钱都是钱，红色金色都是牌子。
这块牌子她很熟悉，也熟悉这些流程。
莫名其妙的自信和莫名其妙的与生俱来。
时间长的很，金色那块牌子迟早都是要回到我手里的。
现在的话，系奖学金也不错。
人要学会知足啊。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我非常感谢校领导对我的培养也很感谢我的班主任对我的鼓励…”台下除了郑老头和她的不靠谱系主任正在笑眯眯听着外，其他人的目光似乎都在那个眯眯眼身上，祝墨心里想，下回也请个迷妹团来给自己撑场子。
“……”祝墨有些无奈，迷妹围上了眯眯眼小哥，录像的摄像大哥居然把摄像机也移了过去，有点过分了。
只是这个被万人簇拥的眯眯眼，好像正在看着祝墨。
等等！
那个冠冕堂皇小哥！
对着她！
翻了个白眼！
这么小气的吗？？？
这么睚眦必报的吗？？
祝墨有被气到。
大家闺秀的高端大气上档次风范差点崩台。
憋半天终于把下半句话憋出来了。
“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为校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