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定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大人只是偶感不适，目前并不大碍，就不劳你多操心了。”
“是是是，小人多嘴！”茶楼老板被吓得唯唯诺诺。
两军交战之际，双方高级将领的身体状况也便成为最高机密，不得轻易泄漏。
冯大人病情看似虽不严重，但是期间连续请了多位医生诊治，一时也在坊间悄然传开。
“日常可有契丹人来这里饮茶？”高定继续问道。
“以前不时还会来几个，但是最近再也没有来过了！”
“为何最近不来了？”
“如今契丹人打仗就要打到家我们门口了，我怎么还会做他们的生意？！”茶楼老板义愤填膺道。
“如果他们敢来喝茶，我就大板子把他们打出去，非出一口恶气再说！”
“估计他们也知道现在大宋军民上下一心，讨厌他们契丹人，所以也就自觉躲起来了！”
茶楼老板分析道。
高定也知道老板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时宋辽两国的战争一直断断续续，两国的贸易也是如此。
对于民间民间贸易而言，只要战争一停，立刻又活跃起来。
即便是两国政府有时会一再禁止，但是挡不住其中有利益可图啊。
仍然会有人通过各种手段做买卖。
要不怎么说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当时宋输辽的有香料、茶叶、漆器、稻米、缫丝品等。
辽输宋的有麻布、羊、马、骆驼及皮毛等。
双方通常在燕云地区贸易，交换手段在沿用五代时的旧钱。
有不少契丹人羡慕中华地大物博，生活富庶。
于是他们也经常来到中原腹地做生意。
例如大名府、澶州城便是他们的经常往来的地方。
部分契丹人来了就不想走了，便在中原城市定居下来。
有的是依旧做些买卖。
有的则入乡随俗，在当地找个生计便留下来。
之前宋辽两国时常打仗，大多在边境地区。
对于日常小民而言，打仗那是天子和大臣的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
他们对来中原做买卖或讨生计的契丹人，并没有过多讨厌和恶意。
但是这次辽国大军深入宋国腹地，澶州城官府也在严查辽国细作。
由此不免会牵扯到每一个契丹人。
一时间，这些普通百姓也对契丹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整不好有可能被整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那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后悔都来不及。
故此高定这样一问，茶楼老板赶紧和契丹人划清界限。
表示自己是遵纪守法、热爱大宋的良好市民！
“你店里的活计可有契丹人？”
高定目光扫视一圈，落在茶楼老板身上。
“军爷说笑了，我们大宋一向与辽国为敌，怎会敢用契丹人当活计？”
茶楼老板陪笑道。
“你这茶楼有多少个伙计？”
“一共大概有八九个吧。”
“可有最新招过来的？”
“最新招过来的……我这都是老伙计了，跟着我最长时间的有七八年了，平时不怎么招新人。”
“不过半年前因为有一个伙计回老家照顾父母，缺少人手，就新招了一年轻伙计，这小子脑子灵活，干活麻利，很受客人喜欢。”茶楼老板道。
“好，把你的伙计都叫上来！”
老板答应一声，随后吩咐下去。
一位茶博士右手提茶壶，左手端茶碗，为高定沏上一杯茶水后随即退下。
高定端起茶水轻呷一口，虽然自己不懂品茶，但也能感到一股幽香之气。
“冯大人也喝这种茶？”
“冯大人怎会喝小店的茶？他在我们这里有自存的茶叶，乃是小龙团茶，味道可比店里的茶水好多了。”
高定点点头，只听楼梯响处，一行人依次上到二楼，站成一排。
老板略看一下，道：“我们店里的伙计都在这里了，一切听军爷吩咐。”
高定站起身来，目光依次从众人脸上掠过。
只见靠边角处有一个年轻伙计目光下垂，却神色无恙。
高定心中一动，普通人见到衙门公差尚且紧张，何况是面对官军盘查？
其他伙计神色惊恐，手足无措，似乎唯怕自己被责问。
而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计却丝毫不怯，其中必有蹊跷！
高定走到这个小伙计面前，问老板：“他可是半年前来这里的小伙计？”
“正是此人。”
“你是哪里人？”高定双目紧盯小伙计，缓声问道。
“回军爷，小人老家是深州。”
“来此作甚？”
“投靠亲友。”
“是何亲友？”
“远方表姑。”
“表姑何在？”
“城南广宁街路西。”
“有多大年纪？”
“五十四岁。”
“以何为生？”
“给人缝补衣服。”
……
高定语速愈来愈快，咄咄逼人，小伙计的回答丝毫不乱。
高定突然话风一转：“五日前冯大人在此饮茶，可是由你侍奉？”
“正是。”
高定后退一步，厉声喝道：“将此人拿下，验明正身！”
原来凡是细作之人，必定心理素质极佳。
同时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往往会用一个虚假身份掩人耳目，并准备一整套完美言辞来应付他人发问。
能如此自如应对高定这般快速发问，显然是精心准备。
再结合其为半年前来的新伙计，嫌疑陡增。
高定一声令下，两旁各有一名官兵上前捉拿。
但是当手臂刚刚与其接触时，突然感到手腕均被扣住。
两人大惊，正要挣脱。
又顿感手臂发麻，两人不约而同“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小伙计脸色突变狰狞，欺身逼近高定，伸手要扣其左臂，周围人不由大惊。
高定嘿嘿一笑，手臂回缩至身后，身形跃动，眨眼间已落到窗口处。
右手一挥，窗户已被关闭，小伙计一看大惊。
原来他这一下乃是虚招，本是出其不意，让高定自乱阵脚。
然后自己趁乱从窗口逃脱。
不料高定一开始便识破其计，躲闪之间，已经把后路封死。
其他官兵一看高定手势，随即迅速布开，形成合围之势。
楼上的茶客已经吓得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小伙计恼羞成怒，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短刀，挥动斜劈过来。
高定侧身闪避，大喊一声：“来得好！”
几乎同时，他左手伸出二指由下往上戳其腋下极泉穴，这一下守中带攻，对方避无可避。
小伙计已然中招，只听“当啷”一声响，其手臂发痛，短刀拿捏不住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