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青草掩映的小道,绕过一处岩壁,前方豁然开朗,丈宽有余的青石大道映入眼帘。
大道两旁有值守的黄袍弟子,远远对着飞奔而过的闵青屈身行礼。
除了陆吾,齐家姐弟均被黄溪涧的排场震惊了——很明显,与黄溪涧相比,通阴脉齐家就是妥妥的破落户啊!
大道尽头,古朴庄严的大殿巍峨耸立在众人面前,青石台阶层层迭上。
闽青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大殿,齐云盏众人,却都被门口值守的黄袍弟子拦在殿外。
殿门两侧,有巨蛇雕像蜿蜒缠于望柱之上,在望柱顶端蛇首位置,却雕刻着一张人脸,沈执望着人首蛇身的雕像,竟然再也迈不动脚步……
“怎么了?”,齐云盏发现沈执异样,也将目光停在望柱之上,“哪里不对吗?”
沈执神情肃穆,面上露出少见的激动神色,“这个图腾……”
“猰貐!”
“谁?”,齐云盏望向突然开口的陆吾,“你说这是谁?”
陆吾:“猰貐——望柱上人首蛇身的雕像就是猰貐的真身。”
“上古神话中人首蛇身的形象太多了,相传伏羲女娲都是人首蛇身,你怎么确定这是猰貐?”
齐云盏不明白,为何二人会对这个雕像这么感兴趣,而且——
“这个猰貐又是个——什么东西?”
陆吾、沈执还不及对他解释,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闭嘴!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黄溪涧放肆,公然辱我神祇?”
门口值守的黄袍弟子,指着齐云盏一脸怒容,他的身后三三两两的聚来众多黄溪涧弟子,齐齐向齐云盏走来——
陆吾气急:“下次出门,你能把你这张贱嘴留在家里么?”
“那可不行,”,齐云盏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不带嘴出门,你们少了多少麻烦事儿啊!不会太寂寞吗?”
眼见面前的弟子越聚越多,齐云盏暗自蓄力——他得了齐大胜多年苦修的灵力之后,还没有实战过,刚好想找人试试实力呢。
熟料,他还未及出手,齐溪已经越众而出,朗声对大殿方向喊叫道:
“通阴脉齐氏,现任家主齐云盏,携通阴脉弟子,前来吊唁!”
话音刚落,只见围着的一众弟子皆面露惊疑之色——这几人是通阴脉齐家的人,齐家家主居然也在其中?
弟子甲:“他们当真是通阴脉齐家的弟子?”
真金都没那么真啊!
弟子乙:“不知道啊!看着不像……”
通阴脉三头六臂吗?要怎样看着才像?
弟子丙:“他们是跟着少主回来的,难说……”
总算还有个脑子清楚的。
弟子:“……”
齐云盏觉得自己这会儿是动物园的猴子,正在被黄溪涧的弟子围观……
齐云盏:“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劳烦诸位进去通报一声,我们好心前来吊唁,却被堵在门外,你们黄溪涧的门槛确实够高啊!”
黄袍弟子面面相觑,齐齐退后一步,拱手屈身,态度恭敬至极,可就是谁也不接他的话茬。
齐云盏也被他们的态度搞糊涂了——我们通阴脉齐家也没干什么坏事儿啊,怎么这帮人吓成这样?
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解决了,片刻后,紧闭的大殿正门被推开,一行人从内殿鱼贯而出。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身麻衣重孝,一看就是在执孝子之礼。
“他就是闵家老二,闵日正。”,陆吾凑近齐云盏,向他耳语道。
闵日正疾步走到众人面前,围观的黄袍弟子早已四散。
齐云盏看着一身重孝的男人,正思量该如何称呼,却见闵日正陡然双膝跪地,拱手行礼后,恭敬说道:
“不知家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家主降罪于日正。”
四散的黄袍弟子,见涧副大人居然对这个年轻人行如此大礼,一个个战战兢兢,皆随着闵日正跪下,口呼“请家主降罪”!
看年纪,闵日正貌似比齐大胜还要虚长几岁,此刻一身重孝的他跪在齐云盏面前,口口声声乞请家主降罪,让齐云盏顿时手足无措……
他刚想上前扶起闵日正,右手上被陆吾狠狠掐了一把,不等他反应过来,陆吾已经幽幽开口:
“黄溪涧好大的威风,齐氏家主现如今,连你黄溪涧的正门都进不去了!”
闵日正伏地叩首:“误会,都是误会!家父骤然离世,日正悲痛不已,小青进殿后也不曾秉明,他与家主同行,所以才怠慢了诸位……日正死罪!”
齐云盏不知陆吾何意,可眼前的人是闽青的二叔,说到底也算是长辈,他可受不起长辈如此的大礼。
他挣开陆吾的手,弯腰虚扶一把让闵日正起身,正准备说话,却又被陆吾抢先一步说道:
“家主仁慈,怜你丧父之痛,此次不和你计较,望涧副好生约束门下弟子,通阴脉虽山河日下,可也不是尔等仆役能任意欺辱的!”
说完,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暗暗推着齐云盏顺阶而上,一行人大摇大摆进了大殿。
“你们几个自己去慎戒司领罚吧……”,
齐云盏等人进殿之后,仍然躬身站在原地的闵日正才敢直起身子,对刚才围观的弟子说道:“录大不敬之罪,断一指以儆效尤……”
“……”
大殿内庄严肃穆,一丈多高的人首蛇身雕像矗立在内殿正前方,下首的供桌上香火缭绕。
金丝楠木的棺椁就停在雕像下方,闽青站在棺椁一侧,被四五个须发尽白的黄袍老者拉扯着。他眼尾猩红,深情哀戚而凶狠……
“青哥……”,齐云盏和陆吾连忙上前,把众人推开,将闽青护在身后。
黄袍老者不认识齐云盏,陆吾他们却是见过的,见到两人,连忙束手而立,尊称陆吾“五先生”。
陆吾轻蔑一笑道:“不敢当——黄溪涧今时不同往日,几位司使都敢对少主动手,陆吾有自知之明,当不得诸位一句‘先生’!”
“不敢,不敢,我们怎敢跟少主动手?”
几位老者连连摆手,陆吾这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送到慎戒司,他们几人少不得要挨上几十大板。
“青哥……你没事吧!”,齐云盏甚是担心闽青,他脸上的神色可不只是悲伤那么简单。
闽青:“阿云,我要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