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李说完看看钟总兵和吕崖,二人居然谁也没理他,生气地问道:“你们听到我说话没有?”
吕崖和钟总兵不耐烦地齐声说道:“住口!好好望风便是!”
拐子李又气又无奈,扭过头去继续望风。
“吕兄,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这样认死理容易出事。”
“钟兄,恕我直言,难道你们一心越狱,就不是飞蛾扑火吗?”
“即便如此,也不能苟且偷生,后半辈子都生活在这。”
“我们都是为了自由,只是获取的方式不同,所以,没有对与错,还是不要相互干涉为好。”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希望吕兄能和我们一块越狱,毕竟这是最好的良策。”
吕崖默然半晌,沉声说道:“就算能逃出去,以后怎么办呢?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还是亡命天涯?继续窝窝囊囊活一辈子吗?这样的日子和在这里坐牢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管怎么活,实在不行就出去占山为王,拉一帮人,只要能出去继续打辽贼就行!”钟总兵神色凛然。
吕崖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与钟总兵毫不相让的对视,眼睛都不眨半下,执着地说道:“与你不同,我志在仕途,如今蒙冤入狱,一旦昭雪还可重返庙堂,可一旦越狱,即便无罪,也是有罪,一切梦想全部化作泡影。”
“当今朝廷腐化堕落,奸佞当道,贪赃枉法横行,人人勾心斗角,有何值得留恋眷顾?莫非你乐于与这等人为伍?”
“三言两语岂能详尽官场的是是非非?如果人人因此而对官场惧而远之,何谈清正?若要改变,当先拥有。”
钟总兵说不过吕崖,半晌无言。门口的拐子李实在听不下去,凑过身来,泄气地说:“钟总兵,省点唾沫星子,我算看清了,他就是一个官迷!跟咱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就不说一家话!我们以后离他远点,免得他去告密。”
钟总兵瞪了一眼拐子李,命令道:“我们在谈话,你只管坚守你的岗位,别被李卿的爪牙听见便是。”
拐子李气哼一声回到方才位置坐下,继续望风。钟总兵耐住性子,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语音转柔地说道:“不管你怎么想,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得活着,只有活着你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国舅哥和造船官已经对你下过一次毒手,接着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日不除掉你,他们便一日不会罢休。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吕崖面无表情,没有接话,钟总兵继续说道:“还有,我和拐子李一定会越狱,不管我们成功与否,按照岛规,我们同一牢房,你都会被同罪论处。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向李卿,或者康虎揭发,我们绝不阻拦!”
吕崖看着钟总兵,又去看拐子李,拐子李扭过脸去。吕崖进退维谷,捧头痛苦道:“我就想好好活着,好好出去继续我的仕途,求求你们不要逼我!”
钟总兵直勾勾地盯着吕崖,厉声说道:“我们不逼你,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我只是把事实先告诉与你,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吕崖没说话,而是一脸痛苦地叹着气。二人一番唇枪舌战,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清亮的月光照进囚室,吕崖夜不能寐,陷入思索……
翌日,吕崖到医馆换药。何三姑把一瓶药膏放在桌子上,不无担忧地说:“这是最后一瓶药膏,你自己换药可以吗?”
佟春秋点点头,答道:“放心,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
何三姑近来清减不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郁之色,她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让吕崖提醒下其他人,做工时要加倍小心,如果再受类似伤,要是以后药没了,没法医治了……”
“嗯,知道了。”佟春秋打断说道。何三姑知道她见吕崖心切,不愿再烦扰佟春秋,默默离开。片刻之后,吕崖走进来,环视一圈,问道:“何医官怎么不在?”
佟春秋美目深注地道:“明知故问!她当然是故意躲出去让我们方便说话。还不快过来,坐好,我给你治伤。”
吕崖应声乖乖走过去坐好,佟春秋一边给他涂抹药膏,一边关切地询问:“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吕崖真诚地看着佟春秋,恳求道:“春秋,这么大的事儿,你再给我一天时间考虑,好不好?”
佟春秋杏眼睁圆,厉声呵斥道:“吕崖,你别跟我耍花招!”
吕崖赔着笑,讨好地说道:“不敢不敢,你多聪明啊,我哪敢跟你耍花招。我真的需要时间说服自己。”
佟春秋怒形于色,逼迫地说道:“少贫嘴!我就再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还是选不好,我就替你选!”
“好,好。”吕崖见佟春秋同意,高兴不已。
佟春秋替吕崖换好药,忽然想起何三姑的嘱托,又说道:“对了,何三姑让我跟你说,岛上的药用完了,你跟其他人说一声,以后干活一定要多加小心,再受伤可没药治了。”
吕崖点头说道:“好,我记下了,回去提醒大伙一声。”这时想起什么,又问道:“你没跟她说她丈夫的事吧?”
“废话,我要告诉了她,冲她那脾气,会这般消停,还不得寻死觅活啊?我再提醒你一遍,你自身都难保了,怎么还有心思管人家!”
吕崖答应着,“行,我不管,药上好了吗?我得赶紧去上工了。”
“这就好了。”佟春秋说着帮吕崖放下衣袖。吕崖和佟春秋交谈完毕,匆匆返回造船码头。
狱卒押着吕崖往回走,一路上吕崖都在低头思索。突然,路边蹿出一名持刀黑衣人。狱卒一愣,上前厉声问道:“大胆狂徒,你是什么人?敢在此放肆?”
黑衣人一脚将狱卒踹倒,狱卒受到惊吓,刚才威武劲顿消,急忙爬起来仓惶逃走。黑衣人持刀向吕崖逼近,吕崖吃惊地问道:“这位兄台,你是什么人,缘何要杀我?”
“哼,别问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的死期到了。”黑衣人手里紧握着刀,一步步逼近吕崖。吕崖吓得亡魂皆冒,整个人如同木桩一般呆立不动。黑衣人缓缓举刀劈向吕崖。阳光下,刀锋闪着寒光。吕崖绝望地闭上眼睛,耳际生风,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一声女子的怒喝,“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来我杀门岛行凶逞能,简直是找死。”
说话之人正是李雪乔,他恰好从此路过,见到黑衣人要杀吕崖,才怒斥黑衣人。黑衣人做贼心虚,一看是李雪乔,兀自放下刀刃,撒腿就跑。李雪乔并不罢休,放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抓刺客!”
倏忽,几名狱卒闻声跑过来,如众星捧月般把李雪乔围在中央,拱手问候道:“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李雪乔指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命令道:“刺客往那边跑了,你们快去追!”
狱卒们得令,大步跑着追过去。李雪乔来到吕崖身边,问道:“吕崖,你没事吧?”
吕崖终于缓过神来,松口气,两腿一软坐到地上。李雪乔一双明眸盯着吕崖,昂然说道:“吕崖,你是傻子吗?有人杀你,为什么不跑,也不知道喊救命?傻子也应该知道这些。”语气虽重,但却掩饰不住关切之意。
吕崖擦着冷汗,答道:“我当时被吓的比傻子还傻,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李雪乔撇撇嘴,假作娇嗔道:“真是没用,这么大个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要不是本小姐,你现在已经死了,我可又救了你一命!你想怎么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