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灶火印在史胖子苍白的脸上。史胖子惊恐地说道：“康管营，小的照您吩咐，重新蒸了窝头，没有加一点锯末，请您明察。”
“哼，即使如此，那为何我和李大人的窝头里会有锯末？”康虎气急败坏。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史胖子一脸无辜。康虎冷哼一声，深深望着史胖子，沉声说道：“现在事情已经败露，李大人要当众追查真凶，好安抚众囚犯，事情很难办，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史胖子扑通跪倒，哀求道：“康……康管营，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困难啊……求求您开恩啊！”
康虎扶起史胖子，劝慰道：“你别怕，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对策，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过会你见了李大人就说岛上粮食严重不足，加锯末是迫于无奈，我会从旁替你说情，保你性命无忧。你看如何？”
史胖子自知别无选择，含泪点点头，“好好，我都听您的，都听您的，一切依仗康管营。”
广场上，囚犯们箭一般的目光看向跪在台下的史胖子，史胖子跪在地上体若筛糠。
“史胖子，你在窝头里掺锯末草菅人命，你可知罪吗？”李卿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史胖子虎躯一震，字句颤抖道：“大人，小的，小的，知，知罪。”
囚犯们一听恨恨地紧握拳头，一副欲冲上去乱拳打死史胖子的架势。李卿逼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史胖子哭诉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岛上最近严重缺粮，如果不加锯末，粮食根本不够吃，很多人都会挨饿的。小的这么做，实在是无奈之举啊。求大人开恩……”
“哼，说得好听，那你知不知道往窝头里加锯末会出人命？”
“启禀大人，小的不知，以为人吃了后最多难受两天，没想到会出人命。小的家乡当年曾经闹饥荒，就有一户木匠人家将锯末掺在窝头中吃，靠这个救了一老小十几口人。”
“哼，简直是一派胡言！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以为是害了多条性命，你可知罪！”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史胖子的头磕的像捣蒜一样。康虎看了看李卿，又看了看史胖子，拱手问道：“大人，如何处置史胖子？”
李卿冷然道：“哼，害死了这么多人，扔到海里，祭奠亡灵！”
史胖子一听登时脸色煞白，直愣愣地望着康虎。康虎弱弱地说道：“大人，史胖子虽然愚昧，但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卑职以为，罪不至死。”
“嗯……”李卿犹豫不决。忽然，囚犯中有人喊了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
“就是，他罪不至死，那些死去的兄弟就死的活该吗？”
“对，对！这样太不公平了！杀人就得偿命……”
囚犯们群情激昂，跟着喊道：“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吕崖、钟总兵和拐子李也跟着挥舞拳头大喊，“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李卿眼看局势失控，扬声说道：“安静！史胖子自以为是，草菅人命，理应处死！谁再求情，同罪论处！”
史胖子呆住不动，康虎爱莫能助地看着史胖子。两名狱卒架起史胖子就走。史胖子突然缓过神来，“大人，小的冤枉，小的说实话……是康管营让小的这么做的……”史胖子忽然不管不顾地大喊。
满场“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啊，原来是康虎……”
“康虎草菅人命了……”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肃静！”李卿大喝道。犯人们声音减小，李卿继续问道：“康虎，怎么回事？实话讲来！”
囚犯们暂时安静下来，直直瞪着康虎。康虎理直气壮地驳斥道：“大人明察，史胖子是诬陷卑职！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
“小的没有诬陷，确实是康管营命令小的往窝头里掺锯末。”史胖子见生命危在旦夕，已经豁出去了。康虎急了，额头上渗出豆大的虚汗，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抬头看向李卿。李卿递给康虎一个冷冷的眼神。
康虎会意，猛地拔出腰刀，跳下台去，疯狂地冲向史胖子，一刀扎进史胖子心窝，史胖子当即殒命。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诬陷本官，真是岂有此理！”康虎怒骂着抽出腰刀。鲜血滚滚流出，史胖子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康虎并不在意，在史胖子身上蹭去刀头血收回刀鞘内。
一片惊呼落地，四下寂静无声。
何三姑吓得险些昏倒，李卿急忙扶住她。
李雪乔背过脸去不敢看。李卿假作嗔怒道：“哼，康虎，我话还没问完，你怎么把他杀了？”
康虎有恃无恐地说道：“大人，这个史胖子自知难逃一死，胡乱攀咬，诬陷卑职，意在扰乱人心，惹得岛上人心不宁，其心险恶，这种恶徒倘若不杀，后果不堪设想！”
“都是说辞……故意杀人灭口，分明做贼心虚……”台下囚犯纷纷议论。人群中，吕崖不动声色地看着李卿如何收拾残局。李卿双眼盯着康虎，冷笑道：“康虎，本官问你，你杀史胖子，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大人，怎么可能，卑职是什么人您最清楚。如果卑职令史胖子掺锯末，又岂会隐瞒不报？大人您想，卑职何时擅自做过主张？这个史胖子如果不快点杀死，恐怕会继续像疯狗一样胡乱攀咬，对岛上的安定甚是不利。”康虎说着扑通跪下，正色接口道，“卑职所说句句属实。大人若信不过卑职，卑职听凭大人处置！”
“康虎，我自然信得过你，可这里并非只我一人，不如这样，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几个锯末窝头都吃了，是生是死，全由天定！如何？”
“好！卑职听大人的。”康虎说罢站起身，大步上前，抓起窝头就吃，一会工夫，几个窝头全被吃光。
李卿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好，康管营为证明和你们同仇敌忾，已经把几个锯末窝头都吃了，是生是死且凭造化，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吕崖眼光一闪，举步上前道：“大人，罪囚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吕崖，李雪乔也偷偷看着他。李卿板起脸，问道：“吕崖，你有何话说？”
吕崖稍作沉吟，昂然答道：“大人，罪囚刚才听史胖子说之所以往窝头里加锯末，是因为岛上粮食不足。罪囚上岛前早有耳闻，朝廷只拨给杀门岛很少的粮食，是啊，在外人眼里，我们都是犯了重罪的人，都是该死之人，谁愿意把粮食给我们这种人吃？大人，既然朝廷不给我们粮食，我们就自己种。您看如何？”
“你的意思是要在岛上种庄稼？是吗？”李卿愣了愣。
“是的，大人。只要我们自己种庄稼就可以解决缺粮问题。”
“吕崖，你是说笑吗？你来岛上差不多两年了，岛上什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就这薄薄的一层土，能长出什么庄稼？”
“大人，我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试一试，焉知不能种？”
康虎忍不住在旁插话道：“吕崖，你放肆，竟然敢跟大人顶嘴！大人说岛上不能种庄稼，岛上就不能种！你哪来那么多的话？是不是皮子紧了！”
囚犯们交头接耳，纷纷摇头，认为岛上长不出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