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雇来的丫头婆子好奇心起,纷纷跑出去瞧热闹。何三姑起身也跟着要出去。喜娘慌了,立马劝阻道:“姑娘,你今天是新娘,不到上拜时刻不能出这间屋子,否则不吉利,你自己先坐会儿,我先去瞧瞧。”她说着快步离开,顺手带上门。
何三姑坐了一会儿,想了想,站起身往外走。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钟总兵和拐子李冲进来。
何三姑当场愣住。
李卿紧紧地盯着李雪乔,李雪乔倔强地抬着头,看着李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李卿目眦欲裂。李雪乔嘟起嘴,忿忿地说道:“爹,我本来不想让外人知道是我砸喜堂,既然你把我拎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就是不想让你娶何三姑那个贱女人!”
宾客们一听亲闺女砸自己老爹的喜堂,不由得低声议论。李卿气恼,厉声呵斥道:“住口!不许叫她贱女人!”
“我就叫,贱女人,贱女人!”李雪乔不服管教。李卿情绪激动,抬手打了李雪乔一巴掌,李雪乔摔倒在地,嘴角渗出血痕。宾客们愣住,李卿也是一愣。
李雪乔泪眼朦胧,委屈地说道:“爹,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打过我,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没想到是为了她。”
宾客们见老爹因为后母打自己亲闺女,不禁议论纷纷。李卿局促不安,忽然抢步上前俯身去摸李雪乔的额头。场上众人疑惑地看着父女二人。
李卿朝康虎说道:“大小姐的病犯了,快送回房间休息。”
“我没病!”李雪乔声泪俱下。康虎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愣着干嘛?”李卿狠狠瞪了一眼康虎。康虎反应过来,惶然说道:“是,大人。”
康虎和一名狱卒架着李雪乔离开,李雪乔徒劳地挣扎着。李卿见李雪乔已被带走,拱手一圈,赔笑道:“诸位同僚、亲朋,刚刚小女的旧疾犯了,惊扰了各位,我代表小女向诸位道歉,请大家勿怪。来人,马上收拾喜堂,婚礼正常举行。”
王主簿叹了口气,朝王松说道:“病得这么重,咱们可不能要。”
拐子李站在何三姑房门口,一边盯着外面,一边催促道:“快点,快点。”
钟总兵眉头紧皱,朝何三姑说道:“没时间了,赶紧跟我们走!”
何三姑一动不动,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又为什么一定要越狱?我跟你说过的话,你为什么一句都不听?”
“你跟我走,等出去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钟总兵心急火燎。
“就算你今天带我离开,日后我还会回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何三姑不为所动。拐子李见二人磨磨蹭蹭,又气又急地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既然如此,钟某得罪了。”钟总兵说着伸手去拉何三姑。何三姑挣脱不开,情急之下,扬声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钟总兵万万没想到何三姑会有此举,登时惊住。门外,拐子李见造船官和几名狱卒匆匆朝这边跑来,他顾不及多想,拉起钟总兵夺门而逃。造船官带狱卒追过来,钟总兵扛着拐子李逃跑的身影一闪而逝。
“你们几个继续追!”造船官朝手下命令道。几名狱卒往前追去。造船官推门进屋,问候道:“何医官,你没事吧?”
何三姑惊魂未定,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事,就是刚刚有只老鼠突然跑出来,一时害怕才喊了出来。”
造船官知道何三姑撒谎,默默退出屋,顺手带上房门。几名狱卒跑回来,禀报道:“大人,那两人跑得太快,没追上。”
何三姑躲在门后,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钟总兵扛着拐子李一路狂奔,直到跑到藏囚服的地方,他才把拐子李放下来。
“娘的,咱们好心救她,她不领情就罢了,还喊人!幸亏咱们,不,幸亏你跑得快!”拐子李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拍脑门,“坏了,坏了,她知道咱们是谁,不会出卖咱们吧?”
钟总兵想了想,安慰道:“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倒挺了解她!哼!她要敢出卖咱,我死也得拉她垫背!”拐子李金刚怒目。
钟总兵心一横,催促道:“别说混话!快点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咱们现在去码头,还能逃出去。”
钟总兵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要走你走,不带何三姑离岛,我绝不离开!”
“你……”拐子李气急,顿了顿,接口道,“你不走,我走!”
钟总兵只顾换衣服,不理拐子李。拐子李走了几步又回来。钟总兵愣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拐子李叹了一口气,嘶声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怕你被害死,留下来保护你!”
钟总兵心下一暖,拍了拍拐子李的肩膀。二人换好衣服,站在高坡,眺望码头方向。
“吕崖他们应该离开了吧。”钟总兵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拐子李不语,难掩惆怅。
杀门岛码头上排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每条船上都有船夫。吕崖和佟春秋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偷偷观察。佟春秋看了看天色,朝吕崖说道:“时候不早,咱们不能再等他们了。”
吕崖点点头,无奈地说道:“但愿他们一切顺利。”
吕崖和佟春秋起身,阔步来到码头。狱卒见二人眼生,拦住问道:“刚才没见你们上岛啊?”
佟春秋撇撇嘴,反问道:“今天的宾客有上百位,你都记得清楚?”
狱卒气恼,厉声呵斥道:“哼!就算记不住每位宾客的样貌,可来的人都穿得体面,不曾有人穿成二位这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其他狱卒闻声纷纷围过来,个个伸手按在刀柄。“啪”的一声,吕崖打了狱卒一记响亮的耳光。狱卒气急败坏,作势就要拔刀,吕崖立马亮出请帖。狱卒一愣,急忙收刀,赔礼道:“原来是夫人的二叔,小的有眼无珠。可,可刚刚的确没见到二位上岛。”
吕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解释道:“李家大小姐砸了喜堂,弄了我们一身污垢,所以才换了这一身。”
“大小姐砸了喜堂?那二位是?”狱卒大吃一惊。吕崖诘问道:“喜堂都砸了,这婚也自然结不成,我们还留在岛上做什么?”
“那怎么不见其他客人出来?”
吕崖不耐烦地回道:“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们回家还有事,快让开。”
狱卒不好意思再多问,恭敬地让开路。吕崖和佟春秋假装找船,狱卒疑惑地看着二人。
“我们的船去哪了?”吕崖着急地看着狱卒。
“船?”狱卒愣了一下,接口道,“船都好好停在码头啊。”
吕崖假装嗔怒道:“要是在码头,我还看不见吗?快去,给我们找一条新船,否则,我就去告诉你们大人,说你们弄丢了我的船。”
“您别急,小的现在就去给您找船。”狱卒惶恐。吕崖和佟春秋暗暗松了口气,二人相视一笑,但随即又绷紧神经,康虎带人正从远处跑过来。
吕崖瞟了一眼康虎,转而看向佟春秋,询问道:“康虎一来咱们准露馅,怎么办?”
佟春秋思忖片刻,拉着吕崖跳上一条小船。
“你们干什么?”船夫警惕地看着吕崖和佟春秋。佟春秋恳求道:“船家,我们家中有急事,请快开船。”
“不行,你们又不是我拉的人。”船夫不住地摇头。佟春秋掏出一支银簪,无奈地说道:“开船,这个就是你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船夫觉出不对劲。说话间,康虎来到码头,他发现船上莫名多了两个人,不及多想,朝身旁狱卒喊道:“拦住他们!”
狱卒们纷纷拔刀扑过来。情急之下,佟春秋一脚把船夫踹下船,朝吕崖喊道:“快划船!”
吕崖解开缆绳,抄起船桨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