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拐子李断然拒绝徐娘娘。
徐娘娘不识趣,接口道:“拐子哥,你听我说,你要帮我这个忙,就不用起早贪黑来码头做工了。”
这时,附近的囚犯纷纷围上来看热闹、瞎起哄。
“有这好事?快说说什么活,我可以……”
“问什么,别管什么活,总比上工强。”
“就是,我报名,算我一个。”
拐子李怒不可遏,警告道徐娘娘:“我就喜欢上工!我不想帮你什么忙。你要再不滚,小心我杖下不留情!”
“拐子哥,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你帮了我,我以后天天来码头帮你做工。”徐娘娘不住地恳求。
“娘的,谁稀罕你来帮着做工,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要不我打死你!”拐子李双手攥紧拐杖,将要发作。
恰在这时,几名狱卒走过来,一边轰散囚犯,一边训斥道:“干什么干什么?都干活去,消极怠工,中午不许吃饭了,下工之前不准休息!”
囚犯们一哄而散。拐子李一听又吃了惩罚,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都怪你个死戏子!我早晚教训你!”
钟总兵拉着拐子李走开,劝慰道:“你也太冲动了,怎么不先问问徐娘娘找你帮什么忙呢?万一要是对我们有利的好事呢?”
“谁图他的好事谁去问,反正老子不图,他要是再敢缠我,我宁可被惩罚也一拐杖打死他,否则难消我的一肚子气……”拐子李怒气未消。
一旁的徐娘娘劝人未果,失落地离开。不远处的吕崖看着奇怪,装作拉肚子,说道:“狱卒大哥,我突然肚子疼,想去趟茅房。”
狱卒没多想,挥手示意他去,“快点哦,别消极怠工。”
“是是,谢谢差拨老爷。”吕崖说着捂着肚子追上徐娘娘,见无人注意,把他拉到一块石头后面。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徐娘娘见吕崖鬼鬼祟祟,顿时紧张起来。吕崖解释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不会害你,就是好奇,想问问你想让拐子李帮你什么忙?”
徐娘娘侧过脸,倨傲地说:“我只跟拐子哥一个人说。”
吕崖想了想,说道:“我跟拐子李一个囚室,平日里关系甚好,你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劝劝拐子李。”
徐娘娘看向吕崖,欣喜地问道:“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啦,大家是天涯沦落人,相互帮忙都是应该的。”
“那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我是想让拐子哥跟我一起演杂剧。”
“演杂剧?拐子李在码头造船,你让他演杂剧恐怕得先经过李大人同意吧?”
“不需要,这不岛上要来个巡察官大人,李大人安排我排练一个杂剧,并批准我随意挑选岛上的囚犯来一起演剧。”
“巡察官大人真的要来?”吕崖双目异芒大作。
徐娘娘点点头,“当然啦,李大人亲口吩咐我的,千真万确。”
吕崖暗自沉思片刻,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讨好地说道:“娘娘,咱俩商量个事呗,其实我也挺喜欢演戏的,而且也很会演,要不这次你也让我演吧。”
徐娘娘的脸登时垮下来,为难地说道:“不行,我,我只想跟拐子哥演,别人谁也顶替不了他。”
“人多才热闹嘛。娘娘,我求求你了,我特别喜欢演戏,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演的很好。”吕崖一脸真诚。
徐娘娘想了想,松嘴说道:“让你演也可以,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快说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第一,你必须让拐子哥同意跟我一起演杂剧;第二,让拐子哥陪我一夜好好说说话,赏赏月,不能被别人打扰。这两件事你若能办到,演戏的事我答应你。若是办不到,免谈。”
“怎么两个条件都离不开拐子李?”吕崖低声自语。徐娘娘板起脸,说道:“这个你别管!你要是觉得做不到,我就没法让你演剧。”
吕崖一听,立马装作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说道:“谁说我做不到,我绝对做得到。你就给我选好角色,等我的好消息吧。”
“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徐娘娘不放心地问。
“请放心,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那就好。”
吕崖和徐娘娘谈完话各自离开。
读书人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目悲凉。他完全没想到徐娘娘对自己如此敷衍,全是因为要让拐子李配合演戏。
傍晚时分,囚犯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吕崖走在后面,时不时抬头看前面的钟总兵和拐子李,一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的样子。钟总兵回头,看出吕崖异样,等吕崖走近,问道:“吕兄,看样子你是有什么心事?”
吕崖笑着摇摇头,“没有,没有。”
入夜,吕崖睁着眼睛,透过窗子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暗暗沉思,不禁叹了口气。
一旁的拐子李早已进入梦乡,他旁边的钟总兵翻个身,醒过来,梦呓般闭目道:“吕兄,这大晚上不睡觉,你叹什么气啊?”说着,钟总兵又昏昏欲睡。
吕崖想了想打定主意,他坐起来,沉声说道:“钟总兵,打扰一下,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钟总兵眼都没睁地说道:“什么事明天说吧。”
吕崖摇摇头,“明天说实在不方便,必须是夜深人静之时方可说。”
“哦,既然这样那你说吧。”
“我想我问你,咱们能不能暂缓越狱。”
钟总兵一时没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坐起来问道:“什么?暂缓?缓到什么时候?你是反悔了,还是有其他顾忌?”
“嘘!”吕崖竖指于唇,“小点声,别被其他人听去。”
钟总兵赶紧躺好,仍然不松懈地盯着吕崖,“你说,这到底是为何?”
吕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看四周,过道里传来的只是此起彼伏的鼾声,拐子李仍呼呼大睡,二人都暗暗松口气,小声交谈。
钟总兵不解地追问道:“快说,到底为什么?”
“我是觉得可以申冤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听徐娘娘说岛上要来巡察官大人,既然不能向李卿申冤,那我就向巡察官大人申冤。他级别比李卿高,如果他能帮我申冤,李卿就干涉不了。”
钟总兵来气,说道:“怪不得回来时见你心事重重的,原来如此。你以为向巡察官申冤就会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天真了!告诉你,这几年来杀门岛的巡察官大人不在少数,每年都得来一两个,但他们根本不作为,一个个全都打着替天子省察牢狱的旗号吃喝玩乐,敷衍了事!”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申冤的好机会,万一这一次来的就不一样呢?如果遇到个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我就可以彻底沉冤昭雪了!”
钟总兵笃定地说道:“恕我直言,你不要想得那么好,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万一,只有一定。如果你敢向巡察官申冤,我敢向你保证,一定是死路一条。”
吕崖不听,固执地说道:“我也不傻,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找准时机,要是我看出时机不对就不提申冤。”
“这个怕是很难把握呀,一着不慎性命难保,我劝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您放心,我会找准时机的,这些年官场历练,察言观色是我的强项。钟兄放心,如果我能够洗刷冤屈,一定想尽办法救你跟拐子李离开,这样你们也不用四处逃亡,说不定你还能官复原职,继续抗击辽寇,报效国家呢!”
“不要给我宽心丸吃了,这个我可不敢奢求。我大半生戎马,经历甚多,早就对这些狗官不抱希望了。”
“钟兄此言差矣,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人活着也总得往好处想。”
“哼,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吗?”钟总兵说着脸色沉下来,覆上一层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