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盛长明,宋元筠放在大腿上的手忍不住抓紧了起来。
长明长明,长命长命。
结果竟是最短命的。
宋郅转头看她的模样,皱起眉头自责道:“是哥哥不该提他。”
宋元筠低下头忍着脾气道:“堂兄以为,长明的死是为什么?是因为温怀钦?”
渐渐红了眼,眼前被泪水糊的看不清了,咬着牙颤抖道:“是我!都是我!盛长明的死是我造成的!我是灾星罢了。”
宋郅皱眉,放下手中酒杯,抬起宋元筠的下巴担忧道:“谁说你是灾星我宰了他!你记住,你永远都是大宋的永安郡主,不必再胡乱想了!”
眼泪从眼角溢出,轻巧的划过脸颊,竟然落到宋郅的手指上,让宋郅一惊,忙松手把自己的衣袖当成帕子给她擦眼泪。
“哥哥错了,真的错了,哥哥不说了!你别哭!吃菜,快吃菜,不然一会儿都凉了!”
宋郅慌乱的给她夹菜,小小的饭碗都快堆成小山了。
宋元筠吸了吸鼻子。
“堂兄…不必对我这般小心翼翼。”
她不过是哭了又不是伤了,从前他们打架打的多了去了,她也时常哭,也没像现在这般哄着她跟小孩儿一样。
宋郅停下夹菜的手,放下筷子,忽然沉默了下来。
呆坐在位置上。
张了张口:“我怕元筠会不喜欢哥哥了,怕元筠嫌弃哥哥了。”
他又不是啥子,他现在是反叛者,虽然元筠也痛恨岳武帝可是他们现在就是对立面,她有了相公,她一定会帮她相公,他这个离开已久的堂兄又哪里比得上呢?
宋元筠抿了抿唇,没说话,而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玉筷,在小山似的饭碗里夹了一筷肉送进嘴里,轻轻的嚼着,咽下。
才道:“堂兄何必自负?如同这菜,从前我爱吃现在我还是爱吃,虽不是同一盘菜,可却是同一种食材,堂兄变了也是元筠的堂兄。”
“那感情呢?你我之间的情谊呢?”
宋郅紧紧的抓着桌角,深怕宋元筠说的话让他觉得失望透顶。
宋元筠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动了动嘴为难道:“情谊仍在,可这情谊能不能延续,就要看堂兄的心思了。”
宋郅皱眉,急的忽然站了起来,指着一桌子菜看着她。
“我的心思?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你是除了我自己以外我最在乎的人!我愿意把最好的给你,我愿意和你一起分享大宋江山,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宋元筠还是蹲坐在位置上,语气平淡道:“说堂兄变了不如说是我变了,我嫁了人生了子,身心皆是旁人的,若是可以,我最想分享的人当是我丈夫…”
宋元筠还没说完,忽然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往后一倒。
宋郅气的发抖,一脚将菜桌踢翻,原本的美味佳肴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残羹冷炙,碗筷散了一地,像是在提醒宋元筠,宋郅真的生气了。
“我不喜欢你说的话!我不想和你吵架!”
宋郅气的瞳孔都在颤抖,看到宋元筠难受还是忍下了脾气,怕真的把她吓出个好歹来,猛地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咬着牙龈倒退了三两步,倒坐在美人榻上!
方才被吓了一跳,宋元筠睫毛颤动两下,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
转头去看宋郅,原想再刺激刺激,让他打消掉他们还在从前的幻想,毕竟宋郅想他们还是从前模样,可宋元筠不愿意啊!就是宋元筠愿意,温怀钦也不会答应的!
可一看到宋郅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好像不是因为生气而发抖,而是身体不受控制了,还一直穿着粗气,面上的青筋就像要爆裂开来的样子,咬着牙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有些癫狂有些病态。
整张脸都烦着诡异的惨白。
而且眼睛一直盯着某一出口,虽然一只手一直按着额头,可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直在软垫下摸索来摸索去。
宋元筠被吓的差点回不过神来了。
等回过神,“堂兄!堂兄你怎么了?”
宋元筠立马起身跑到宋郅身边,急忙将他扶起来,他便顺势倒在她的怀里,一只手猛地拽住宋元筠的手往软垫下伸。
他一直很痛苦,看着宋元筠好像希望她能救他似的。
宋元筠看着他拽着自己的手,迷茫道:“堂兄?你要找什么?”
宋郅咬着牙,痛苦的呻吟着,好不容易张口说了一个字。
“药…”
宋元筠紧张皱眉:“药?治什么的药?堂兄你病了?”
随即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好像错了。
马上道:“药在哪儿?我帮你拿,你说!”
宋郅指着软垫:“这里!一个…一个白瓶子!”
宋元筠将他扶到一边,靠着墙,自己则在美人榻上翻翻找找,把扑在上面的软垫都扯了起来扔到地上去了,终是把掉落在犄角旮旯里的小白瓶找到了。
宋元筠觉得奇怪,拿到了小瓶子却不急着交给宋郅,而是鬼使神差的想要打开这个小瓶子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让宋郅如此痛苦呢?
可刚碰到瓶口,就出现一只手将小白瓶子夺了过去。
宋郅揭开瓶子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倒,那个东西是粉末,倒了他一嘴他也无所谓,甚至不舍得喝水,呛得难受了才扔掉瓶子想起来喝水。
他在一边喝水,宋元筠就慢慢的蹲下来捡起了地上的小白瓶子,拿到鼻子处轻嗅,刚放到笔尖就又被夺走了。
宋郅吃了药喝了水便不再发抖了,整个人精神焕发,面部还有些红润。
这药究竟是什么?这药效这么强大的吗?那宋郅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他对这个药这么紧张?她连闻一下都不可以吗?
“这药…是什么?”
宋郅背对着她,将药瓶丢在暖炉里,强装镇定道:“你无需知道。”
宋元筠缓缓走到他身边,十分怀疑的看着他,道:“到底是什么?是对身体有害的?为什么我连闻一下都不可以!”
“你不可以碰!”
宋元筠很固执:“理由。”
“就是不行!出去!”
宋元筠皱眉,更是疑惑不解,可是宋郅不愿说她也不能逼着人问个不停啊!只好叹了口气,真的抬脚往门口走,开门不作停留的离开了。
竟是没看见宋郅闭着眼都流出的眼泪,睁开眼认命似的擦了下巴上沾染的粉末,往外喊了一句:“来人,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