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宋元筠也不想这个时候离开温怀钦,如今他身体有恙,随时都会发作毒瘾,她走了可不就无人照顾了吗?
情急之下,她把几十万大军自动忽略。
只是想到五石散在人身上发作的模样能领人神志不清,痛苦万分,宋元筠怎么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这边关城一个人硬抗呢?
可温怀钦担心她会在边关城吃苦,或是有性命之忧,她自己也不愿成为他的累赘。
左右思量,就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去战斗吧!
京城如今不算稳定,不如先回去帮温怀钦看着那边朝堂上的倔驴些,免得他在这边关拼死作战,后院倒起火了才好!
所以也就毫无后顾之忧的准备离开了。
她准备离开边关城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通知温怀钦,又或是根本不想让温怀钦知道,他们之间越是分别越是难舍,倒不如干干脆脆的走,彼此也不狼狈。
把想念全都放在心里。
和她戴在脖子上的玲珑骰子里。
这一走也把侯远鄞和温若霜带走了,将军府外的大马车里坐了满满当当一马车的女眷,而侯远鄞在外面一个人驾着棕马。
温怀钦知晓她今日会走,便提前几日安排了一队军马护送他们回去,不过一辆马车,倒是被军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大抵是怕路上有山匪劫财吧!总之这阵势活像皇帝微服私访般小心。
看着众人把最后的行礼都搬上了马车,姜仲清就站在将军府门外给他们送行,看宋元筠要上马车了,忽然从长袖里拿出了锦盒来。
宋元筠一见这锦盒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本打算拒绝,可又想起连翘说之前给她下了药伤了她的身体,姜仲清一直知道,怕是每次给她制的药就是治这个的。
再说吃了那药确实有效,不收还不收!
想着便让拾春收下了,而后对姜仲清感激道:“多谢。”
姜仲清抬了抬手:“谢就不必,我只不过是看不得有病不医的人出现在眼前。”
这是骂她呢?
宋元筠刚对他起来的好感瞬间少了一半,无奈道:“总之还是要多谢你,这边关恐怕太平不了多久,阿奴还在京城等你回家,记着要活着回去。”
姜仲清忽然勾唇一笑,笑不达深处便不是高兴,只是浅浅扯了下嘴皮,暗下眼眸让人看不到他在想什么,也竟然没有答应宋元筠说的,而是扯开话题道:“匣子里除了药丸还有接下来的疗程药方,你随意拿到药房里让人给你配就行,再吃一个月大抵就能好全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元筠觉得他这样有点奇怪,好像有点不愿意回京城的意思,连她以后的药方都提前给了,可仔细想想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好点了点头。
“我夫君的病,劳驾神医。”说着竟然正正经经的给他拜了一拜。
姜仲清还略感意外,他俩之间好像从一开始就没这么客气过,所以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过来,忙摆手道:“无碍,快走吧!否则你们就得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宋元筠只好点头,她还真不想住在荒郊野外。
“保重。”
在她记忆里姜仲清大概会随意的抬抬眼,可意料之外的姜仲清对她做了个十分周到的礼,抬头仍是正色道:“保重。”
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她也不敢多想,晃了晃脑袋便由拾春扶着她上了马车,进去才看见温若霜和止夏已经在两边坐好了,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她。
也不客气,越过二人便坐了上去,拾春便挤着止夏坐她身旁。
只听的外头侯远鄞高呼一声:“启程!”
而后马车摇了摇便安安稳稳的往前行驶了。
这座城她用命护过,想起来还挺有意义,何况她的心上人还在这里所以心情略微沉重,从一进来就耷拉着脸,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嫂嫂?”
宋元筠缓缓抬头望向温若霜。
“嫂嫂是在担心哥哥吗?”
宋元筠也不遮掩的点头:“他虽是大宋的麒麟才子,可是战场就是战场,总归会有受伤的时候,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岂料温若霜听了却无所谓的笑了,挨着宋元筠轻道:“嫂嫂这就低估哥哥了,哥哥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那是他才不过及冠便已经是一个参将,跟着一个大将军去了战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恶战,回来后哥哥就变得沉默寡言。”
宋元筠皱眉,不过及冠,那姑且算是个半大的孩子,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一定把他吓坏了吧?她就说常氏那样的女人怎会养出他那样固执的儿子,一个人的性情大变大约是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吧。
“后来哥哥就被岳武帝得以重用,有一次还为他挡了一剑,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躺了整整半个月才脱离危险!”
这事儿想来应该是宋珩为了让温怀钦快速得到岳武帝的信任而做的戏,可是那戏要做的足够真才能骗过岳武帝,想想也知道那时候温怀钦有多危险。
温若霜又笑了笑:“哥哥每次都能否极泰来,可是…”
说着又低下头叹了口气:“其实他不说我和娘也知道他很孤单,他其实很想有人知道他很累很需要休息,可是他在那个高位站的太久,已经无人可说话了,所以啊,娘那个时候才那么着急想给他娶妻!”
说完忽然挽住宋元筠的胳膊,欣喜道:“索性有嫂嫂才让哥哥越来越开朗,为了嫂嫂哥哥也会尽力照顾自己的!”
听她说完宋元筠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更难受了,她心痛温怀钦的过去。
他的过去其实满目疮痍,只是他从来不提,宋元筠也只看得见他用一层薄薄的纸把那些生疮的地方遮住,从不知道他有多痛。
忽而想起那年春猎,温怀钦替她挡了一箭后昏迷,可昏迷了的温怀钦还在做噩梦,好像梦到了他父亲去世,梦里还记着血海深仇,不敢放松。
温家的过去一定比她知道的还要可怕。
温怀钦啊就是个木头!只会给你看光鲜亮丽的一面,那被虫子啄烂的地方从来都是自己消化,然后忍着痛还要给她说没事!
眼睛忽然觉得酸痛,眨了眨眼想把莫名其妙的眼泪逼回去。
她如果当初再细心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