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未亮,月亮都还在天上高高挂着温怀钦便要走了。
他坐在床沿,宋元筠本是趴在床榻上瞧着他,见他收拾好了忽然猛地扑上去将他抱住,可是她太小巧了,仍她怎么努力也把温怀钦抱不完全。
温怀钦却被她这一抱弄得不敢再动,悄悄的伸手扶上她的手背,轻轻拍了两下,本是自己离开神伤,却是安慰宋元筠道:“莫怕。”
宋元筠的一侧脸挨着他的宽背摇头。
“我不怕,我舍不得。”说着还又贴近了几分。
她都这样说了温怀钦还能如何?论舍不得他又怎么舍得下宋元筠呢?只是若不走,会有很多麻烦事情发生。
叹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离开?”
宋元筠觉得鼻酸。
虚尘说她是扭转乾坤的救世主,那些觉得她是天女的人也觉得她能改变命运,可是她连和自己夫君在一起都做不到。
她那是救世主啊,不过是个想和夫君在一起的小女人罢了。
许是听见了宋元筠的抽泣声,温怀钦皱眉,轻轻拉着她的手转身,抬头擦了她脸上的眼泪,心疼道:“你这眼泪比那刀剑还伤我,可别哭了。”
宋元筠听了,慢慢收了眼泪,只是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温怀钦,搞得温怀钦走的不安心。
愣是已经起身走了两步了,忽然折回来将宋元筠抱往梳妆台,宋元筠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他还在她身边,她就不闹。
她在镜子里见到温怀钦,在她梳妆台上拿了把精巧的木梳,低眉顺目的撩起她一缕长发,木梳缓缓顺着发丝顺流而下,一梳到底,安静平和。
温怀钦眼里都是她的头发,好像拿在他手里的不是头发,是什么稀世珍宝。
宋元筠在铜镜里也看着温怀钦,看着他对自己如此爱护。
静静的,幸福的,她的一头长发不知何时就被温怀钦编了起来,这头发梳的很简单,但好歹梳了起来,宋元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头上不过一根玉簪装饰,虽是简约,却一点也不朴素。
欣赏完发型,宋元筠忽然拿起一根细毛笔一样的东西递给温怀钦,轻道:“我要你给我画眉。”
温怀钦轻笑着接过,转到她身侧,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在她眉毛上描绘,宋元筠抬着头看他,满眼皆是他。
“我好想不太了解你了。”
温怀钦奇怪,“如何不了解?”
宋元筠道:“你哪儿学的这些?可是找的别的女人试手了?我心眼可小,要我知道你找谁试了手,我再也不让你碰我的头发了!”
温怀钦看着她觉得发笑,笑着摇头,手上还是仔细画着眉,缓缓道:“为娘子描眉梳妆还需要学吗?成亲之前给你打的那把梳子,是我亲手做的,木梳都会做,这一头青丝我还搞不定吗?”
宋元筠咧开嘴看着他觉得甜蜜。
她就喜欢看温怀钦那副“老子天下第一,没有任何东西能难住我”的样子,特有魅力!
刚想着,这一对眉毛就画好了。
宋元筠转头看镜子,她没来的眉毛就生的好,温怀钦顺着她的眉形画好,倒也十分衬她,不过多艳俗,也没有太差劲。
宋元筠伸手,也不敢碰,只敢在附近停下看着。
开口对他道:“走吧,记得我在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不许…不许不要我!”
说到最后宋元筠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温怀钦躬下身拥着她,脸贴着她的脸,皱眉轻声道:我怎么会不要你,我只怕你不要我。”
“我离开,终会回来,等我。”
宋元筠多想伸手抓住他,然后任性的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她心中还有理智,温怀钦不走,宋郅会暴走,两军会交战,两败俱伤城中百姓受苦受难,唯有阿史那会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天快亮了。
闭上眼偏过头,温怀钦看了,知道这是放下心让他走了。
侧头在宋元筠脸颊落下一个吻,轻道:“等我。”
说完宋元筠就感觉自己身边空了,就像刚刚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被人忽然抽掉,冷风惯了进来,冻的她发凉发疼。
抓着桌上那把木梳,忽然哭出了声音,毫不掩饰的哭出来。
她亲手把温怀钦送上了战场,她不知道虚尘是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她理解错了温怀钦会如何?她不敢想也不要想!
她死,温怀钦都得活着!
这一哭,惊的守在门外的小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打着瞌睡,一下子推开门急道:“郡主怎么了?”
却见宋元筠坐在梳妆台前,有一点烛光照耀着她的脸,头发和眉毛已经完成了,只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哭个不停。
小双有些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宋元筠如此难过。
缓缓走来,拿出帕子递给宋元筠小声道:“郡主,您怎么了?”
见宋元筠不接便自己伸手替她擦了,宋元筠摇着头,道:“等天亮了,去请宋郅过来,就说我有话要与他私说。”
小双不解,犹豫道:“郡主…您与太子如今一见面就吵架,你这头上海留着疤呢!奴婢实在是担心…”
“我让你去你就去!难道我如今说的话都是空话了?”宋元筠眼泪还挂在脸上,可是眼睛一瞪就是有威慑力,让人看了都害怕。
小双被吓的腿软,一下子跪在地上,赶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会去找太子殿下了!还请郡主莫在与太子起争执了!”
宋元筠知道这丫头对她也算得上好,只好软下声线,低头看她道:“起来吧,我还想再睡会儿。”
小双道:“是。”
虽奇怪宋元筠为什么不睡觉起来梳妆,不过主子想什么哪是她猜的透的?便起身往屋外走去,并且带上门。
宋元筠却是没有入睡,只是在梳妆台前,看着温怀钦给她梳的头画的眉,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天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