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钦有气无力的睁开眼,见到她担心的看着自己心里好受不少,这算不算她第一次对他真诚相待了?
再抬眼却眼尖的瞧见右脸颊有一条不短的血痕,眯了眯眼咬牙道:“疼不疼?”
“啊?”
宋元筠原本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结果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温怀钦无力回道:“…脸。”
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条凸起的伤疤时立马疼得嘶了一声,也不敢再摸了,可看着温怀钦却摇了摇头:“我不疼,你才疼!你怎么都不吭一声啊?要是业七不来你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找谁当我靠山啊?”
“什么靠山?”
宋元筠语塞,她这么一时情急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
面对温怀钦太过强烈的眼神她也不躲,脖子一梗:“怎么啦?像温丞相你这样的人才可不就是我的靠山吗?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温怀钦自然没信她这话,不过靠山就靠山吧,也说的通她为什么会突然对他穷追猛打了,亏他之前还设想了许多阴谋看来都是瞎想,好在她是选了他不是别人,算这丫头有眼光。
二人气氛正诡异万分,业七捧着抓来的草药进来:“大人,属下找到了仙鹤草先给您止血,您忍忍。”
温怀钦沉默着点点头,却也不打算放开宋元筠的手,还顺便换了个握法,从手腕换成了手掌心。
宋元筠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眼看着业七撕下自己一片衣角放在一边,再将仙鹤草用石头捣成草药泥装在一片叶子里,而后才看向温怀钦背后的箭上。
利落的将那片衣料撕裂,露出了温怀钦的肌肤,正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宋元筠紧紧的盯着业七每一个动作,直到看业七将手伸上箭身上时忽然回手握住温怀钦的手,像哄小孩似的:“你忍着些,会有些痛,你要是忍不住就咬我的手千万别咬自己的舌头!”
温怀钦哭笑不得,业七手落箭出血溅了宋元筠一脸也顾不得擦拭了,担忧的看着汩汩冒血的伤口直到业七将伤口包扎好才微微有一些松懈。
而温怀钦至始至终都一声不吭。
业七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递给宋元筠:“郡主您的脸也抹些药吧,还要麻烦您照顾一下大人,我和兄弟们在外面守着。”
宋元筠接过药点点头。
等业七出了山洞却把药瓶放在一边,关切的看着温怀钦:“怎么样?还很疼吗?”
温怀钦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坐起身来拿起被她丢在一边的药瓶,冲宋元筠招了招手:“过来。”
宋元筠此刻不敢和他叫板,乖乖的蹲过去,却见他打开药瓶将药倒在自己手上,而后抹在她的脸上,药膏冰冰凉凉的,可他的指尖却滚烫的灼在她脸上,连带她的脸颊也开始发烫了。
似有些责怪道:“受伤了都不知道吗?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这小伤,她自己就能愈合的。”
温怀钦眼神一顿,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皱了皱眉:“你一直这样?”
宋元筠点点头,微微扬起嘴角:“以前爹爹还在京城时我常跑去军营玩,那时候军队里的大哥哥都爱带着我玩,上山打鸟下河捉鱼我都会,受些伤也正常。”
“以后不许。”
宋元筠思绪一顿,忽然觉得这几天温怀钦对他温柔了许多,他不会真的被自己勾到手了吧?
温怀钦还以为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以后不许让自己受伤,受了伤也必须上药!要是让我发现你没有这么做,罚抄诗经一百遍!”
“啊!”
呸!这个魔鬼怎么会喜欢他!
温怀钦上好药,顺手弓起手指敲在她额头上,不过他现在受了伤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效果,可这动作却十分暧昧。
宋元筠微红了脸颊,起身走到他身边的石头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却感觉自己大腿上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瞧,居然是温怀钦侧躺在她的大腿上,正面朝外闭目养神,似乎是察觉到了宋元筠的心思,冷淡开口道:“累了,借你腿枕枕头。”
得了!她的腿就是块枕头!
撅了撅嘴,看在他是病患的份上让他枕着吧!靠在山洞壁上也开始闭目养神。
哪知她刚闭上眼温怀钦忽然睁开眼,微微侧头看向她,满目柔光跟平时嫌弃她的目光简直天壤之别,忽然扯着嘴皮笑了一下。
宋元筠,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想躲也不成了。
……
业七在洞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通报,但抓着手却不敢进去,他害怕自己一进去就打扰了大人的好事呀!大人这闷骚,每次都把郡主越推越远,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样子了自己进去可不就破坏了嘛!
左不是右也不是,他纠结的都快抓头发了。
“业七大哥您快点进去啊?在不让大人做决定就危险了!”
刚刚和宋元筠一起扶温怀钦进山洞的男人焦急的冲他喊道。
业七回头瞪他一眼:“小声些!”
男子气急:“业七大哥!大人还有咱们兄弟几个的命可就在这里了!你要再不去通知大人,咱们就完了!”
“再等等!大人受了伤现在根本就没办法作战,咱们只有等援军来。”
那男子似乎有些受够了等待,一掌打在山洞壁上,却见山洞里走出来个红衣仙女立马收了手讪讪的退了两步颔首道:“郡主殿下。”
宋元筠点点头,看向业七:“发生什么了?”
业七往山洞里头望了望:“郡主,大人呢?”
“他可能有些失血过多,现在晕厥了。”说着担忧的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温怀钦。
业七点点头,将宋元筠拉前方指着山下,“郡主您看。”
她顺势望去便瞧见方才追杀他们人就在山下搜索,虽还有些距离,但找过来也是迟早的事情,那些黑衣人人数庞大,而他们这边只有十几个人,就算个个武艺高强也敌不过人海战术。
宋元筠捏紧了双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温怀钦也不可以死!
“虽然已经发射了信号弹但不知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属下实在没有办法了,若真到那一步属下一定拼死为您和大人杀出一条血路!”业七红着眼圈说,活像他今天就要结果在这里了。
转身看了看四周的地势,冲业七道:“好业七!有胆识!不过有本郡主在没那么惨,让剩下所有人把外衣脱下来搭在和人一般高的灌木上,不过得隐蔽些但又得让那些人能瞧见,而你们大部分人留在这里露脸出去,再摇晃树木迷惑他们,几个人在后面找找水源,对了!你们有几匹马?”
业七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神:“算上大人的马,一共五匹。”
“好,三匹带去水源,对着水面踩踏,其余两匹进山洞尽量让他们嘶鸣。”
她方才就觉得山洞里面很潮湿,还有水滴声,周围的植被也比之前的茂盛这里肯定不远处有水源。
这招就叫做瞒天过海,从前她听镇北王说过的战场战术,用马蹄踏水和山洞的回声造成有千军万马的错觉,如此让大胡子那帮人以为援军已经到了,正等着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如此他们必然不敢贸然前进。
这招能骗他们一时,不过骗不长久,还是得祈求援军快点来。
业七眼神徒然变得更加恭敬许多,抱拳听命:“是!属下即刻去办!”
转身朝刚刚到汉子喊道:“让所有人把外衣脱下来散开搭在树上,隐蔽些,要看起来像有个人一样!来几个人去跟我找水源,其余的藏在这里摇晃树枝!”
汉子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立即照办。
宋元筠上去把温怀钦的马牵进山洞里,这马意外的温顺听话,竟是没有主人那么冷漠难驯,将马顺顺利利的牵进了山洞把缰绳绑在一块石头上后,又坐回温怀钦身边。
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帕想要替他把额头上的汗水擦一擦,也不知道温怀钦怎么了,自从睡沉了之后就开始皱着眉头流汗,梦里到底有多苦啊?
忽然手腕又被人拽住,这次力气倒是小多了,甚至抓着她手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却听温怀钦梦中呢喃着。
“爹…你不要死!爹!景中听话!景中会照顾好娘和妹妹!景中会乖!景中会有出息!我一定会让二叔家付出代价!您不要死!我求求您…求求您!爹!”
宋元筠反手握住他的手心,将他往自己怀里捞,不紧不慢的拍着他的后背,忽然贴在他耳朵边轻声哼起了童谣。
“月儿明,风儿静,树影儿遮窗棂啊。蛐蛐儿, 叫声声,好像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声调儿动听……”
宋元筠的歌声如轻风贯耳,温怀钦渐渐冷静下来,手还是紧紧拽着她的手,头靠近她胸口嗅着她身上的辛夷花香,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宋元筠也不耐烦,静静的唱着歌谣哄着他睡觉。
虽然不知道从前他们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过见他这么痛苦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估计那时候他们家和温二一家有什么难以化解的恩怨,也怪不得之前见温怀钦对温二一家态度如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