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钦刚醒就看到自己身上全是衣服碎布包的伤口,再看永安身上穿的衣服,袖口处已经被撕的不剩多少了。
另一只手还绑了木棍,看上去像是受伤了。
明明自己伤的连动一下就要散架似的,却挣扎着想起来,永安发现了立马把他按了回去,并不由分说的指责道:“我刚给你包扎的你还想动!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干嘛?”
说着还狠狠刨了他一眼。
温怀钦见她生龙活虎的骂着他心下松了口气,便迷茫的拿起手中锦囊,又伸手擦了起来,内疚道:“脏了…被我的血弄脏了…”
永安猛地偏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咬着牙坚持道:“脏了就脏了,有什么好留念的?”
温怀钦摇头。
“这是你给我的,这是你说你爱我的证据…”
永安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回头看着他哭道:“你就那么爱她吗?爱到你自己都快活不成了,竟然还去担心这个破锦囊?”
背过身去,留给温怀钦一个背影,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知道本郡主为你做了多少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的那个宋元筠!狗屁同一个人!你只爱她!你眼里也只有她!无论我做多少,你心里也只有以前的宋元筠是不是?
她是把她这两天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了,如同眼眶里的眼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喷涌出来,一点也不给温怀钦解释的机会接着道。
“一个破锦囊你就那么宝贝吗?昨晚我说的你到底明白几分?”
说着就想回身把那个破锦囊给扔了,可一回头就看见温怀钦直勾勾的看着她,眉头还惆怅的皱着,眼底柔情是她没办法承认是看着她的。
不由得更气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用看她的眼神看着我?”
温怀钦叹了口气,忽然把手撑着地面想坐起来,永安本是心疼他的,可是自己又爱面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费劲的坐起身,一副病怏怏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忽然对着她伸手,期盼道:“过来好不好?”
永安本不想答应,可是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又不想他再痛,只好犹豫着把手搭了上去,两只手相触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奇妙。
昨夜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被他牵着手,包裹在掌心里,耳朵尖霎时便红了。
温怀钦见她走来,蹲坐在他身旁,便轻轻的把头靠在她肩头,瞬间感觉到来自永安身体的僵硬,好笑道:“我又吃不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永安咽了口唾沫:“谁紧张了!?”
她说的很大声,可是洞外的雨声更大,所以她说出来倒是更像撒娇了,红着脸大声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我…我和你眼里宋元筠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和…”
永安猛地低头看他,谁知他也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自己窘迫起来了,尴尬道:“你…你真的知道?你明白我不是和你成亲的那个人?我…”
说不出口自己是和他没关系的永安郡主,索性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为我做的这个地步?你不怕死吗?”
温怀钦忽然轻笑,靠在她怀里虚弱的抬起眼皮,道:“我若连我爱的人都不了解,我怎么配爱她?”
是啊,他那么爱她…
永安又快忍不住落泪,又听温怀钦忽然道:“无赖是你,任性是你,坚强是你,站在我面前的还是你,无论怎样的你都领我神魂颠倒。”
永安脸上划过一滴泪落到他手背上,激的他忙抬手去给她擦掉,并笑道:“我还是喜欢你笑,你笑得样子很好看的。”
“你…你别为了让自己安心就诓我!”
诓她以为温怀钦喜欢的是她…
“我何尝骗过你?只是从未告诉过你,我其实要比你喜欢我更早的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猛烈的咳了起来,他一咳嗽肋骨就牵连着疼,永安便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问了,你骗我也好,唬我也罢,我都不想问了!”
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如今说这些不过就是为了骗她罢了,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谁料温怀钦停下咳嗽后却叹了口气,强忍着难受道:“我知道你是谁,虚尘说你一身两命,现在的你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我都知道的。”
“我没告诉过你其实我还没做官之前就见过你,那年我随陛下进宫,你与宋郅在御花园里踢蹴鞠,你一个女孩子却比宋煜还厉害,咳咳咳!”
永安拼命的回想,记忆里好像真有这一段,可那时候她只知道四堂哥带了个侍卫进宫,完全不知道那个人居然是温怀钦。
正想着又听温怀钦笑了笑继续道:“你说我不爱你,其实我一开始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你,我啊很不喜欢那个装坚强的你,我知道你聪明,可是我又不想让你受伤。”
永安颤抖着嘴唇张口:“那是她…”
“无论是她还是你,在我的认知里都是一个人,所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不论你是十五岁的还是二十一岁的我都深爱不移咳咳咳咳!”
忽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口吐出了鲜血出来,吓得永安面色如灰,惊恐道:“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温怀钦像是不在乎自己咳血,还在对她笑。
永安摇着头痛苦道:“对不起…我不该出现!”
她就该待在那小小空间让宋元筠帮她过完这一生也好!
温怀钦却像是不悦起来,挣扎着想说什么,可是刚咳完血的他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听见外面的滂沱大雨合着永安无助的哭声。
“她要消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可以让你再见见她!”
他居然早就爱上她了,是她一直傻傻的不知道,那个女人若真的彻底消失了,永安怕是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了。
温怀钦听她这么说,神情略有一丝痛苦,下一眼就看到永安面上还挂着眼泪,猛地闭上了眼睛,未等多久又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是熟悉的伤痛感,看到温怀钦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里的宋元筠竟是没忍住无助了嘴巴,下意识想去抱紧他却又不敢。
他浑身是伤,宋元筠好怕弄疼了他。
温怀钦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宋元筠的脸颊笑道:“她说你要走了?”
宋元筠哭着点头。
咬了咬下唇,不舍道:“以后就换她来爱你了。”
温怀钦皱起了眉头,难过道:“那年花朝宴我不是讨厌你才跑的,我是害怕,以为你在捉弄我…呵,幸好…幸好我当真了。”
宋元筠落下来的眼泪进了他的掌心里,湿润粘稠。
她摸上他的手,哭着笑道:“温怀钦…我这辈子唯一庆幸的就是你,上辈子与你错过的,这辈子让她来还好不好?”
说着似乎难受的极了,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她有点任性,她比我更嘴硬心软…还有,她很孤单,其实她的小脾气只要你多陪陪她就好,她真的特别好哄。”
温怀钦痛苦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说的那个“她”何尝不是她自己呢?
宋元筠见他神色如此也没有多余的话说了。
这六年是她偷得,偷了永安六年的生命苟且度日,够本了!她就算魂飞魄散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反正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她爱着他就好。
所有的不舍全都化作一个吻,她低头闭上眼睛,微凉的双唇贴在他额头上,眼泪坠在睫毛间,颤动几下便从睫毛上落到了他的额头。
“温怀钦,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