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迹,还有这身戎装都破的不能再穿了,自己也累的满身疲惫。
叹出一口气看向姜仲清,道:“我先回去换身衣裳,你帮我去窦家看看,再去刘家找刘焕之,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只有刘焕之肯出面,那些大臣们基本也就安稳了。
姜仲清点头,却担忧看她。
“你没事吧?”
宋元筠摇头:“无事。”说着还调侃道:“头一次染那么多血还真有些累了,我先回东宫去,免得我那一窝子小崽子吓得不敢出来了!”
方才还为宋郅哭过,一下子又变得如此轻松了,姜仲清有点不明白,直接在她离开之际喊了一声:“郡主,伤心事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宋元筠停下脚步,低下头轻扯嘴皮笑了一下,无奈摆摆手。
伤心事憋在心里难受,可是发泄出来他仍旧不会好啊?她如果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许有一天就真的忘记了。
而且温怀钦不在,她哭给谁看呢?不如坚强一点,莫让在乎她的人担忧。
回东宫的时候,一路都没有瞧见一个宫人,想来是被方才那一战吓得都不敢出来了,不知道小双怎么样,有没有替她照顾好侯远卿。
正想着就见东宫里面吵吵闹闹的。
疑惑的往里面走,就见小双被几只手抓住不让她走,可小双却一直挣扎着,嘴里还喊着他们放手。
“你们干什么呢?”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小双率先回头,只是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宋元筠明显一怔,其他宫人就更不说了,她这模样甚是可怕,就跟刚才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郡主!”不过小双很快就反应过来。
甩开其他人的手跑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欣喜道:“我就知道郡主会没事的!郡主!我们现在是不是都不用害怕了?突厥人不在宫里了对不对?”
宋元筠看她那样笑着点点头,想将她拉起来,刚伸手就看到自己满手是血,相当可怕。
尴尬的点点:“没事了,你先起来吧!”
可见小双摇摇头,脸色一下子又伤心了下去,一脸愧疚的看着她,道:“郡主!都是小双不好!小双贪生怕死,没有看好侯公子,对不起郡主!”
宋元筠一怔。
“侯远卿怎么了?”
小双抽泣道:“侯公子…刚刚外面有打杀声,我本来想去找侯公子的,可是照顾侯公子的小桃说今天一早侯公子就不见了,方才我壮着胆子出来寻,也没找到!”
所以,侯远卿失踪了?这个时候失踪意味着什么呢?
他又不是真的傻,出去不知道是送死吗?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宋元筠捏紧了手,气的牙疼!
这个侯远卿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啊!
……
随着突厥人的离开,整个皇宫又点点恢复,禁军也早早把文德殿门口的尸体处理掉,只剩下一大滩血迹让内务府来清理。
所有人都是欣喜的松了口气,唯独凤鸾殿好像比从前还冷清寂静。
窦贤拿着宋郅用过的那把剑送到窦馥衣眼前的时候,窦馥衣还一脸淡然无所谓的看着父亲,冷笑道:“父亲大人这是想要我以死谢罪?”
她以为窦贤是来怪她的,怪她逼着宋郅变成这样,怪她这个母亲拒绝见自己儿子二十多年!还想用窦家的兵力去对付宋郅。
可谁知道她心里有多痛!
当初是窦贤将她亲手送进了皇家,以为能用窦馥衣一人保下窦家安宁,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心中有愧,自她当上皇后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像如今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时间就更少了。
谁知这一见,竟是带来噩耗呢?
窦贤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打开一条缝,里面的刀刃闪着光照在窦馥衣的脸上,显出了她毫无感情的面容。
“这把剑,是阿郅的。”
窦馥衣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忽然转向窦贤,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似的。
道:“父亲什么意思?”
窦贤抬眸看她,无奈道:“阿郅在宫门前与四殿下对战时,毒发而亡,尸体已经交给窦家人处理了,四殿下准备之后恢复他皇子之身,棺入皇陵。”
宋郅本就是被废的太子,本没有资格死后再入宋氏皇陵了,可是宋珩念在兄弟一场,而且宋郅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他之前所做一切也只不过想折磨岳武帝一番,为自己出一口气罢了!
与宋珩而言,宋郅还算是个好大哥。
窦贤以为他这个女儿丝毫不在乎宋郅的死,哪料下一秒却看到她一下子往后倒去,再抬头时眼瞳里就全都是眼泪了。
饱含在眼睛里,只需要一眨眼就落了下来。
缓缓转着眼珠子看向窦贤,心里很是酸楚,她刚刚答应宋元筠等事情结束就好好对宋郅,可还没等她这个母亲对他好好关心一下,他就先她一步走了!
“我能…看看他吗?”
窦贤一脸心痛的看着她,道:“当然,你是她母亲!若你早一点对他关心一点,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父亲为何只知怪我?”窦馥衣忽然怒吼出声。
失去儿子,最该痛苦的是她!
咬着牙,怨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挣开阿袁的手走到窦贤面前,哭道:“您当初明明知道我对王爷余情未了,你知道我不喜岳武帝!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就是为了窦家把我送到了宫里,只为保全窦家在京城的地位!”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我!是您!是您的自私!”
窦贤被她气的脸红一块青一块,但是一想到宋郅刚走,她情绪不稳定也实属正常,只好忍耐道:“宋昊心不在你,我以为他会待你好,我以为…”
窦馥衣忽然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原来她这二十多年来的痛苦,都只是来源于父亲轻而易举的一句“我以为!”
“父亲没错,父亲怎会有错?事情已无转机,我想离开皇宫。”
窦贤点头:“好,咱们回家。”
窦馥衣摇头,接过他手里关于宋郅的剑,用衣袖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一边擦一边道:“我想去庵堂,为…为儿子诵经超度。”
说到那个称呼窦馥衣眼泪落得更甚了。
窦贤瞬间皱眉,不悦道:“你在皇宫里念了二十多年的佛还没念够,你现在还要去庵堂?你是想气死我吗?”
窦馥衣面无表情摇头:“从前是为静心,如今,是我能为儿子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窦贤一下怔住不再说话,只好甩袖离开,随她想如何,从她进了宫,他们的父女缘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