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筠委屈着上去拉拉他的衣袖,撒娇道:“爹你能不能别再为难温怀钦了呀?女儿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非他不嫁的那种!”
宋昊心里觉得难受,气道:“这是个闺女家说的话?到底矜持一点,别让人瞧了笑话去呀!”
拓跋蓉靖忽然转头看着宋珏,悄悄来了一句:“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非你不嫁!”
宋珏冷着脸移开些距离。
宋昊想找人把她带回自己的院子,她一开始怎么也不肯,总觉得宋昊一定会把温怀钦赶走,但看到宋昊受伤的眼神又不敢再逗留了。
为人子女,尤其宋昊离开这几年她都没有尽孝道,宋昊一回来她就要为了心上人和他大吵大闹,确实不妥。
最后还是拓跋蓉靖陪她回院子里待着,得到的消息是她爹没有赶走温怀钦,甚至那他迎进来了,只是聘礼依旧没收。
温怀钦站在大厅里,面对宋昊审视挺直了腰背,好像怕自己哪点没做好又惹得准岳父大人不高兴了,好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在,不丢人。
也没站多久,宋昊就让他坐下来聊聊。
刚坐下就听宋昊道:“若只是朝堂,我或许会欣赏你,但现在你想做我女婿,说实话,我不满意。”
他说话想来直来直往,因此得罪不少人,但他不改,就算是面对圣上宠臣他也不改。
温怀钦收敛了对旁人的锐气,现在打扮的也是十分朴素,低眉顺目可也不卑不亢,道:“我会向王爷证明,元筠选我不会错。”
宋昊似乎有些惊讶这个回答。
但依旧没有直接松口,而是喝了口茶缓缓吐出:“我一直希望元筠找的是一个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人,就拿盛长明来说,他虽不如温丞相官大权高,但他一心喜欢元筠,这几年来从来只念着元筠。”
说着吐出一口气:“我是一个父亲,我不想她参与权力斗争,更希望她找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被宠着过一辈子,这些,你能做的到?”
在宋昊眼里的温怀钦身居高位有太多的危险狡诈,他只希望他的女儿平平安安的活着,那些腌臜事儿能离多远离多远。
就拿这次她跟着温怀钦去西夏的事儿,知道她为了替温怀钦挡箭他差点以为天都要塌了,这是他的女儿,他是心上人拼了命都要生下来的宝贝!
“王爷错了。”
宋昊皱眉:“你说什么?”
温怀钦忽然起身,缓缓鞠下一躬,起身正色道:“元筠不是池中鱼,她聪慧机敏,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顿了顿又道:“王爷难道还看不清,就算元筠嫁给贩夫走卒陛下也不会安心,那盛长明自家都泥菩萨过河了,如何能护得了她?可我不一样,我没有后路,可以为了元筠豁出一切,我有能力,不仅护得了她,也能保镇北王府无忧。”
他宋元筠当初看中的也是这个原因,既然宋元筠都相信他,那他还犹豫什么呢?
宋昊拿着茶杯的手久久不动,似乎是在回味这句话,看着温怀钦的眼神也不一样。
良久之后,自嘲一笑:“果然是人老了,想事情真不如你们年轻人。”
叹气道:“元筠的婚事也不尽是我说了算,你既然说你有能力,那你只要说动了陛下,这桩婚事我也没意见。”
温怀钦暗中勾唇,一撩衣袍单膝跪地,高声道:“多谢王爷成全。”
偷听的某珏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她妹妹还是能嫁的出去的,转身正准备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宋元筠的,却看到眼前忽然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阴沉个脸,眼前红的像要哭似的。
好歹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弟弟,见不得人哭,忙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嘛,长明你要有信心,改明儿哥哥带你多认识一些京中名媛你就……诶!别走啊!”
他话还没说完那盛长明就赌气的跑了,心道就这木头性子能把人给气死了,还想她妹妹嫁给他?做梦吧!
就这样,温怀钦拿着聘礼来又原封不动的给带了回去。
听说常氏见到聘礼又被带回来的时候气的差点当场晕倒,还以为自己儿子被人给拒绝了,她宝贝儿媳要没了,还想自己亲自上门给镇北王说道说道被温怀钦拦了下来才作罢。
日日在家里求神拜佛,听温若霜讲的,她听到常氏经常在佛堂里头骂骂咧咧的说些话,例如:“菩萨保佑我儿如愿娶到元筠啊!别瞎听什么镇北王的话!”又如“那杀千刀的镇北王!干什么不好非拆散人家姻缘,真的气死我了!”
当然这些都是温若霜去拜访宋元筠时候不敢说的,她把这些话藏了又藏才敢去镇北王府里头。
一进去就瞧见五公主宋姝还有个脸生的漂亮姑娘在,她本就脸皮薄,见有生人在就停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了。
好在宋元筠见得及时,把人带进来热情介绍了起来。
“这位就是西夏公主,拓跋蓉靖,为人十分活泼,这是我家小妹,温若霜。”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温若霜就被拓跋蓉靖一番夸赞的脸都红了。
这边宋姝忍住笑,调侃道:“这还没嫁过去呢!你姓宋不姓温。”
“迟早的事情嘛!”
说着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道:“阿姝姐姐如何?我去西夏这段时间有没有和那拓跋筵有点进展呀?”
话音刚落,拓跋蓉靖瞪大了眼睛忽然蹭了起来,跑到宋姝面前抓着她左看右看,惊喜道:“你就是哥哥心里那个姑娘啊!我哥哥在草原的时候就经常说起你!”
“说起我?”
她从来没去过西夏,那拓跋筵好像之前也从未来过大宋,如何能说起她?
拓跋蓉靖兴奋一笑:“见过的!哥哥以前扮作使团来过大宋的。”
宋元筠长长的哦了一声,“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呀!”
宋姝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又有些窘迫,只好道:“我…我今天来就是提醒你们三日后,陛下设宴招待西夏公主的事情。我…我先走!”
活像逃命似的,逃出院子。
拓跋蓉靖挠头:“她怎么了?”
宋元筠眨巴着眼,喂了口糕点到温若霜嘴里,道:“表白去了呗!”
其实她知道宋姝迟迟不敢对拓跋筵表明心意的原因,两个都是皇族,谁知道那个王子心里藏了阴谋,莫名其妙对她示好,还穷追不舍的,是能相信啊?
就算心里接受了拓跋筵可到底还是犹豫,如今被这么一提点倒是破了她这疑心。
温若霜被糕点喂的都快来不及咽了,干嘛捂住嘴不让她再喂了,宋元筠也尴尬的放下手了,实在是妹子太乖了,忍不住想投喂。
咽下嘴里的东西,苦难道:“哥哥让我告诉你,三日后就是他再下聘之时,让你好好等着他。”
“好!”
说着又想投喂了。
只有拓跋蓉靖愁容满面的撑着头颅,也许是觉得无趣,跑去缠着宋珏带她去看大宋京城风光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有不熟的人在,温若霜又是个脸皮薄的,现在人走了她才从怀里拿出一个长长的木盒子递给宋元筠。
道:“这是大哥让我交给郡主的。”
宋元筠眼睛一亮,接过木盒子:“好若霜!一会儿还想吃什么糕点我让厨房做!”
温若霜脸色立马变了,尴尬道:“糕点就不必了!大哥说这里面有东西,让你看了给他回个信。”
宋元筠把盒子抱在怀里像宝贝一样的摸了又摸,激动又克制着缓缓拉开木盒,渐渐映入眼帘的是漂亮光泽的木梳,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的字遒劲有力,不显文秀反而有武将风格。
写着“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
这句是靖节先生《闲情赋》中的其中一段,意思是一愿自己是美人衣裳的衣领,能承托美人的芳容,但悲哀的是罗衿到了夜晚就离开了美人,埋怨那秋夜漫长;二愿自己是美人衣裳的腰带,能束着她纤细窈窕的身躯,但嗟叹冷热温凉的不同的季节,美人啊,有时脱去旧的换上了新衣;三愿自己是美人头发上的光泽,在美人的肩上梳刷着飘飞的发丝,但悲哀的是美人屡次沐浴,使自己随着白水流去而干枯。
再看那把小小的木梳,宋元筠心下欢喜的不得了。
梳子本就有相思之意,他这诗送的这么明显她当然欢喜了!
回头对温若霜笑道:“那你等等我。”
说着回房,拿了把剪刀在自己秀发上轻轻剪下一撮,而后把自己装簪子的木盒子拿出来,拿出里面的簪子,再用红绳子绑住那一撮头发放进去。
最后拿了纸,提笔写道:“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头。”
他用靖节先生的诗和那把木梳来诉说相思之情,那她回道“你先梳理一下相思之情,我会一直想念你到白头。”
再把纸和头发一起装进盒子里,满怀甜蜜的递给温若霜让她交给温怀钦。
温若霜自是愿意做这个跑腿的,拿了木盒子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