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被紧紧箍在头顶,嘴里塞了块抹布。
裤腰带褪到了脚踝的宋老三,猥琐的笑瞬间定格住。
我妈睁着失焦的眼睛不停挣扎,示意我快跑。
宋老三慌忙抽起裤子,骂骂咧咧就想上来打我。
我一个侧身闪过,捡起门口剁猪食的菜刀向他裆下扎去。
他的裤子刺啦一声被划破。
宋老三大叫一声,浑身一激灵,裤子破口处溢出黄色液体。
骚臭味扑面而来。
宋老三边提裤子边往外跑:「给脸不要脸,两个贱货,穷死你们活该!」
我紧跟其后,用力朝他屁股踹了一脚,他摔了个狗吃屎。
我朝四方邻居家大喊起来:「捉贼啊,捉贼啊!」
8
邻居们纷纷围了上来,宋老三差点被婶子婆子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那七十岁的老娘也「咚咚咚」敲着拐杖来了。
知道事情缘由后,她狠狠打了宋老三一顿。
「你这没用的东西,自己讨不着媳妇,干这不要脸的勾当,看我不打死你。」
到派出所报案后,我坚决不同意和解,宋老三被判了两年。
我妈脸上满是焦虑和自责:
「妈真没用,妈是个累赘,没能护着你,反倒总让你为我操心,我是个不称职的妈,我……」
我搂住她安抚道:「妈,不管你生病还是健康,你永远都是我妈。
「你生我养我,给我生命,我今后绝不再让你受欺负。
「你信我!」
我带我妈上山,将我爸坟头前的杂草铲除。
我点燃香,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爸,我不放心把妈自己留村里,我要带妈去上学。
「我会把妈照顾好,以后一定给她好的生活。
「您在这好好的,等我出人头地那一天回来给你报喜!」
我不放心我妈自己一个人在家,打算带着她一起上学。
我们去居委会拟了个合同,将家里的地暂时转让给对我们照料比较多的邻居。
我叔和婶在门口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不把坟山也让给外人,真丢我们列祖列宗的脸!」
我冷眼盯着他们:「你们忘记宋老三那惨样了吗?警告你们,别再惹我!」
9
他俩脸色骤然一变,悻悻离去。
我把我妈带到学校附近,在后山上用塑料膜搭了个棚子。
就地挖了个灶,再去垃圾堆捡了张没人要的床垫。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全部用品。
白天我上课,我妈就去捡瓶子、纸皮换点钱,还经常抢不过别人,被人骂瞎子。
我冲在她面前跟那些人狂喷,就像我小时候,她每一次都保护我一样。
她为了省钱,去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菜叶子。
挑一些成色还不错的,拿回来煮汤。
她一个踉跄把汤给打翻了,慌忙把菜叶子捡起来,冲洗一下,放进自己碗里。
把锅里剩那些干净的拿给我吃。
我心里一酸,劝她别吃了,她笑了笑:
「没事,还能吃,你书杂费什么的还要钱呢。妈现在捡废品挣不了几个钱,能省点是一点。」
我的喉咙像被哽住,呜咽生生被我吞下。
为了减轻我妈的负担,我苦苦哀求工地的老板让我做临时工。
他看我可怜,同意了。
我砸钢筋、搬砖,一天干十个小时。
经常晚上两三点才睡,早上六点又准时爬起来上学。
我满手的茧子加新伤,十个手指头,竟没有一个是好的。
每天吃得清汤寡水,营养不良,再加上过度劳累。
一日,我在几十米的高架上干活,一阵眩晕,摔了下来。
幸好被安全网兜住了。
工友们把我送回家,工头说不敢再留我,让我以后别去了。
我妈哭着跑到准备打烊的大排档,问老板有没有剩的羊肉汤。
老板知道我们的情况后,给她打了满满一碗羊肉,还跟她说以后我可以到他店里来打工。
不要再去工地搬砖了。
去大排档打工后,我们的伙食好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脑子灵活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昏昏沉沉,解题思路也得到了突破。
我用成绩证明了自己,也堵住了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同学的嘴。
我坚信,比物质贫穷更可怕的是思想上的贫瘠。
不负众望,我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拿到成绩那天,我妈抱着我「呜呜呜」地哭。
我妈咬牙给我买了个大蛋糕来庆祝,上面插着一盏盛开的莲花蜡烛灯,边转边唱生日歌。
烛光中,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平日枯井一般的眼睛里,好像闪着熠熠光芒。
10
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加上邻居种我家地给的租金,刚好够高中一年的学费。
我带我妈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很破旧的仓库住。
房子虽老,被我妈收拾过后,井井有条,依然有家的味道。
我妈定期去郊区的一个农户家拿黄豆,回来后发豆芽来卖。
周末的早市,我也会跟着她出摊。
有好心的大叔,每次碰到我们,都会多买几袋豆芽,哪怕偶尔有发得不够好的,他也都拿去。
还打趣我:「豆芽妹,以后我天天来买你的豆芽,你要好好学习哦!」
说来奇怪,给你落井下石的,也许是你的亲人。
可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却能给你不计回报的温暖和鼓励。
在苦难的长河里,总是有那么些星光,给我光亮和指引。
这些好心人带给我感动,也给了我无形的压力。
我的成绩在这个高中算中等,目前还进不了重点班。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我必须考到年级前50名,才有机会转去重点班。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卷入题海中。
每天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寒风凛冽,我搓了搓满是冻疮的手,裹紧好几层旧外套,在走廊借着月光,争分夺秒再刷几道题。
终于,期末考试我挤进了42名,成功转入重点班。
重点班的学习氛围明显更浓厚,大家没有攀比,更没有除了学习以外的调侃。
每个人的目标都很明确,孜孜不倦,互相帮助,背水一战。
高二时,我带着妈妈一起来读书的事被班主任知道了,她自发组织同学们为我捐款。
我婉拒了,因为我心里有一股倔劲,不希望别人同情我。
不知怎么,一个王姓记者没经过我同意,把我的事迹刊登了出去,扬言说这样可以帮我得到爱心人士的关注。
一夜之间,各大报纸都在报道我的事情。
#携盲母求学的女孩,睡塑料大棚的孝女
#高二女学生和瞎娘生活凄惨,得爱心人士鼎力相助
甚至有网友直接喊话,说要包了我后面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感激之余,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11
王记者经常携带很多网友来将我们的住所围得水泄不通。
从他们口中,我能听到的只有怜悯和唏嘘。
我的心头像被无数蚂蚁噬咬。
起初我是满怀感激的,每次都热情接受采访。
后来我发现事情发展得越来越怪异。
一些猎奇网友只是想来看一看我过得有多惨,然后拍几张照就走了。
甚至我做兼职的地方,他们都跟着我去参观,影响了我正常的生活。
我感觉我和我妈像两只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猴子,无所遁形。
特别是我妈,她本来就喜静,要应付这么多人五花八门的提问,她显得局促不安。
还有那个王记者,看似替我着想,但在他的过于夸张的言辞间我能感觉到他别有所图。
他私下跟我商量:「可以把那些事情夸大一下,比如增加你父亲在世时殴打母亲、亲戚将你们驱逐出村落、求学路上遇到不法狂徒等桥段,这样宣传比较有效果,你晓得吧。」
被我严词拒绝了。
我表现得很坚定:「我不需要你们资助,更不想夸大其词,添油加醋,以贩卖自己的痛苦为噱头换取前程。
「我和我妈有手手脚,卖废品、种豆芽,周末我也会出去做兼职,凑够学费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劳你们费心。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请你立即把之前刊登的报道全部撤下。
「不然,我告你侵犯隐私权!」
我把记者和网友们送了出去,拒绝他们的采访。
王记者冲我翻了个白眼:「好心当成驴肝肺!有人资助还不要,真是个傻子!」
是啊,我是个傻子。
我妈常说,傻人有傻福。
她教我自立自强,不要轻易接受来路不明的帮扶。
我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一步一个脚印,爬上理想的巅峰。
高三上学期,我每日枕戈待旦,一刻不停歇。
然而,另一个新闻像海啸席卷而来,把我拖进深渊。
12
#携瞎娘求学女生涉嫌作假,其叔叔力证她家里并不穷
#最穷的女高中生竟对村民和亲戚拳脚相加,是恶霸,还是孝女?
#土胚房竟是吸粉道具,女高中生扮穷炒作
#高三女生的叔叔才是贫困户,到底谁在背后颠倒黑白
原来是那个王记者,看在我这里得不到利益后,便跑到我们村找到了我叔和婶。
承诺给他们好处费,让他们配合作假。
我叔假装瘫痪,痛哭流涕拍视频污蔑我:
「我才是贫困户,家里的地都被他们抢了去送给别人种,害得我们家徒四壁。
「当年孝顺两位老人的都是我们夫妻俩,他们一家给我们泼脏水,坏透了。
「特别是那个卓雁,从小就是个坏种,打架斗殴,无恶不作,村里哪个不晓得她的德行?
「还有,当初我妈的死,就是被她给气的!
「她这么多年利用自己的瞎娘当工具,博取眼球,不晓得拿了多少钱,你们都被她骗啦!」
这一报道出来后,掀起腥风骇浪,将之前称颂我的事迹全部推翻。
一夜之间,我从一个励志孝女变成了被口诛笔伐的恶棍。
我叔一家瞬间将爱心人士的注意力扭转到自己身上,变成了备受瞩目的受害者。
王记者通过虚假宣传,帮我叔一家筹集了不少捐款,自己也中饱私囊。
他们沆瀣一气,从中获利,我却成了罪人。
同学们看我的眼神由开始的同情变成了讶异和鄙夷。
以前可怜我的网友们突然变了脸,在我家门口扔垃圾、臭鸡蛋。
在我上下课的路上围着指指点点、破口大骂。
我妈的豆芽摊被人踹了,惶恐得不敢出门,在家里嚎啕大哭。
我们成了众矢之的。
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成绩甚至倒退了好几名。
我感觉像被无数条钢丝禁锢,无法呼吸。
我决定向老师求助。
老师跟我了解清楚情况后,决定帮助我。
她带我向派出所报了案。
警方经过实地调查,判定王记者和我叔涉嫌诈骗,金额达16万余元。
王记者被判有期徒刑三年,被吊销新闻记者证。
我叔属于被教唆方,所涉金额较少,从轻判了两年。
我叔被警车带走那天,我特意带我妈回了趟老家。
不为别的,就为亲眼看到恶有恶报。
我婶面目狰狞,哭天抢地,抓了把柴刀冲上来:
「卓雁,你个扫把星,你想害死我们!以后我家卓胜以后都没法考公了,我要杀了你!」
「你家卓胜能考得上高中再说!」
我边说边躲在警察身后,从女恶霸到小白花仅需一秒。
警官将疯狗一样的她钳制起来,警告她:
「你再这样闹,我们就以寻衅滋事把你带走,让你和你老公在牢里有个伴!」
我婶吓得瘫坐在地上。
13
高考结束时,我浑身湿透,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
窗外,天空被火烧红,白云被镀上一层金色。
这是我见过的一场最盛大的落日。
校门口的家长簇拥着考生,有抱着鲜花的,有提着贵重礼品的。
烈日下,我妈用看不见的眼睛,眼巴巴望着门口,茫然又焦急。
听到我的喊声后,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仅有的一瓶矿泉水,不停抹着眼泪:
「结束了,结束了,我娃这些年太累太累了……」
她一向如此,买水,只给我买,永远将自己的需求放在我后面。
我倔强了那么多年的泪水,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我打开瓶盖,强烈要求要求她先喝。
「妈,谢谢你。」
此时,我喉咙像被哽住,千言万语,硬是再也挤不出一句。
分数出来那天,热头毒辣。
「语文139,数学142,英语138,理综272,总分688。」
小灵通里传出清晰的电子音那一刻,我妈拄着拐杖不停踱步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心咚咚直跳,浑身发烫,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很怕自己在做梦。
我妈扔下拐杖,耳朵靠近小灵通,一遍又一遍地复查,依然是688!
她抑制不住地抱着我哭起来。
「我娃有出息了,终于考上了,考上了!」
她拉着我跪在了屋里我爸的照片前,泣不成声:
「德生,你听见没?咱家雁雁考了很高分,能上985大学了!」
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一下又一下,「砰砰」直响。
「爸,我真的做到了!
「我把妈照顾得很好,我们没有饿肚子,也没人敢欺负。」
那天,我带我妈下了馆子,吃了火锅。
这是我们第一次去饭店吃饭。
吃着吃着,我妈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锅前热气缭绕中,她荒漠一般的眼睛里,蓄满晶莹的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这么亮,这么生机勃勃。
14
我又把我妈带到了大学。
校长知道我的情况后,为我们免费申请了一个房间。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解决了学费问题。
我没有懈怠,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在打工。
发传单、服务生、家教、卖电器和家具,什么都干。
我依然是班里那个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
我每年都拿到奖学金,还获得了学校的贫困助学金。
此外,我获得了「中国大学生自强之星」。
我学的机械工程专业,累计获得省级以上科技竞赛奖项15项、申请实用新型专利5项、发表论文5篇。
更重要的是,我获得了保研资格。
导师对我很是照顾,说我资质很好,希望我在这个领域深耕,以后更好就业。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告诉他打算放弃保研名额,尽快找工作。
他先是惊讶,随后思考了一阵,像是明白了我的难处。
拍了拍我的肩膀:「行,我等你回来!」
我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试错、去深造。
而我费劲千辛万苦才能爬到城墙,也许终其一生都到达不了别人的高度。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成本,我现在面临最迫切的问题是就业。
临近毕业,我收到了好几家公司抛来的橄榄枝。
我进入了一个潜力无限的科技公司,从事机器人研发工作。
在这里,我结识了诸多科创经验丰富、知识储备广博的人才,得到了迅速成长。
两年后,我的工资也蹭蹭蹭涨到了年薪50W。
我将老家的土坯房推了,新盖了两层小洋楼。
我请了年假,简单办了两桌乔迁酒。
请的都是以前关照过我们的几个邻居,一个亲戚都没有。
邻居们纷纷跟我们道喜:
「翠英,你命可真好,养了这么个厉害的女儿,以后有享不完的福咯。
我笑着回应他们:「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天赐的,更不是用肮脏的手段抢来的。」
15
我觑了一眼对面破破烂烂的房子。
我叔在里头喝得烂醉,我婶披头散发,神神叨叨。
李婶搭腔:「就是啊,看看德明家那败家子卓胜,高中没毕业就出来瞎混,还把人才16岁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对方张口就要20万彩礼,不然就报警抓他,天天上门来威胁,把卓胜吓得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德明老婆整天哭哭啼啼,求爷爷告奶奶。德明天天喝醉了就打她。
「听说这几天她疯疯癫癫的,没穿裤子就出门了。我看呀,这一家子算是废了。」
何止是废了,是烂到生蛆。
天理昭昭,老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我妈舍不得一些丢掉和我爸有关的一些老物件,破旧的柜子、茶壶,怀表。
她一遍遍擦着那块再也走不动的表,这是我爸和她结婚时,给她买的第一件礼物。
日头西斜,我和我妈在家门口相互依偎。
自打我爸去世以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轻松惬意地坐在一块。
日头西斜,晚霞在我妈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光,皱纹都好像舒展了开来。
没过几天,我哥卓坚回来了。
那张消失了十多年的脸,熟悉又陌生。
他瘦得皮包骨,眼眶深陷,看起来病恹恹的。
他竟一改从前的怨愤,对我客客气气:
「妹啊,听说你现在进了大公司,是不是挣了很多钱?」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投资点生意,你看你能不能……」
我厉声打断他:「不能,你想都别想!
「你一声不吭消失那么多年,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
「我和妈捡垃圾挣学费,风餐露宿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哥怒气冲天:「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我容易吗?要不是咱家条件这么差,我至于现在还混成这个鸟样?都怪咱爸,让我活得像条流浪狗!」
我气笑了:「打住,你是狗,我可不是。你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只会埋怨家庭不好。
「爸妈已经尽力了,你又做了什么?那你继续自怨自艾,发烂发臭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你赶紧走!」
我扬起扫帚把他赶出家。
他回头给了我一个阴鹜的眼神。
16
第二天,我到镇上采买了点日用品回来。
我妈不见了!
我接到了我哥打来的电话:
「卓雁,妈在我这,30万,一分不能少,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看吧。」
我来到了五公里外大坡村一个废弃的厂房。
我妈被他用铁链拴在了墙角,伤痕累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哥神色癫狂,说话颠三倒四。
看到他手臂上的针孔后,我瞬间明白了。
我放缓语气:「卓坚,你先把妈放了,钱的事,好说。」
他摇头晃脑地嗤笑:「放了?你哄三岁小孩呢!先转账,不然……」
他突然抓起铁链,勒住了我妈的脖子。
那鬼爪一样的手指收紧,我妈脖子冒着青筋,满脸通红。
「好,你先松手!我现在就转!」
我拿出手机,打开银行转账页面。
突然,他瞳孔放大、口水鼻涕横流,在身上乱抓抓挠,不得不松开了手。
他双眼赤红,哆哆嗦嗦地往口袋里掏着什么。
就在这一瞬,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将他踹飞。
抢过他手里的铁链,一个反手在他脖子上缠了好几圈。
他挣扎,奈何他这狗苟延残喘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
我边踹边用力勒紧,直到他浑身战栗,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门外警笛声响起,我瘫在地上,松了口气。
我搂着心有余悸的妈妈,慢慢走出了厂房。
17
我弟数罪并罚,被判了十年。
我携我妈回到了工作的城市,打算在那里安家落户。
老家就当是我们和我爸牵连的根,逢年过节回来看他一次。
我带我妈去全国最好的眼科医院看病,询问医生她的眼睛是否还有治愈的可能。
医生说先天性失明不可逆转,不过可以通过治疗来缓解病情。
经过长期治疗,加上佩戴助视器后,我妈模模糊糊也能看见一些影像了。
她抚摸着我的脸,眼泪哗啦啦地流:原来我家雁雁长得这么漂亮。
视力好转之后,她对周围一切充满了好奇心。
报名参加了公益机构在小区里组织的盲人听书会,满足了她幼时没能上学的遗憾。
我还给她报了个盲文学习班,她孜孜不倦,乐在其中。
后来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他支持我重返校园完成读研的梦想。
下课后,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徜徉于校园大道上,笑得像个孩子。
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清风从耳畔拂过,似乎在轻声对我说:
「你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