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部主任办公室。
姜一山扶额看着郑明杰顶着一张正直的脸坐在自己面前，不苟言笑的肃然样让他头疼不已。
想当初，郭远东从山东泰山脚下的泰安市里，挖出了这个耿直的山东汉子，从此便一根筋地跟在郭远东后面，一步一步地跟着。在郭远东做车间主任的时候，他就是忠实跟班。成天就是跟着，做事，帮忙，一句话都不说。别人看了都瘆得慌，好在郭远东懂他，由着他的性子。后来，郭远东当上副总，又从副总升上了总经理的职位。郑明杰还是一言不发地在他身边跟着，如同私人保镖。
终于，郭远东找郑明杰聊了，跟他说，这样不行，你这个性子得好好磨一下，不然我不在的时候，你会吃亏。郑明杰点点头，按照郭远东的意思去营销部打磨，这一磨就是五年，终于把这个木头疙瘩变成了外表老实，内心狡猾的石头疙瘩。
说起来，姜一山和郭远东认识了七年，也早就认识了这个郑明杰。连郭远东他都能开开玩笑，偏偏这个石头哥哥就是软硬不吃。
“我说石头哥哥，这办公室里没外人，你就跟我说一句，你们到底要闹哪样？”姜一山索性把话说开，跟这种家伙玩，一点都不好玩。
郑明杰看着姜一山，他的个子很高，坐在沙发上比姜一山还要高一头，“我们没有闹。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程序走。距离……”
啪的一声，姜一山把合同甩在了办公桌上，“你别跟我扯这种废话！我就问你，是谁的意思？”
郑明杰脸色平静地继续说道，“距离热气球项目的正式活动日期还有一个星期，我代表鹏程要求你们频道加大宣传力度，从原来两次无时间段要求的日播调整为，日播三次，黄金时段七点到八点一次，晚上九点一次。”
姜一山抓抓头发，听到后来，情不自禁地拿笔记下了要求，写完又受不了地差点撕掉，他深呼吸了一次，站起来双臂撑住桌子边缘，双眼直视着郑明杰，“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们现在，是，在，玩，真，的！”
“我不太明白姜主任的意思，我是代表鹏程而来，这份诚意难道姜主任看不到吗？”郑明杰像是没有注意到姜一山的怒火似的，依然平静地说着。
姜一山一把冲到门口，拉开房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陈茹，你来一下！”转过头，他看到郑明杰皱起的眉头，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得意。
哼！跟老子斗，老子就找你的软肋！
陈茹一进门，就看见郑明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微笑着打招呼，“陈小姐，你好！”一旁姜一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下，暗自腹诽道，我跟你认识了那么久，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过。
“都是老熟人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姜一山笑眯眯地打开电脑，开始斗地主，“这样吧陈茹，有关播出方面的要求，就让郑主任和你详谈吧！”
两人走出房门，交谈声传了过来。
——“郑主任，主要是什么样的要求？”
——“呵呵！具体要求我已经和姜主任谈过了，不用麻烦你了。好几天没见到陈小姐，不知道陈小姐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很忙？”
此刻，三个人的面部特写表情是这样的：陈茹的关键词是惊讶，郑明杰的关键词是微笑，而房间内，姜一山的关键词是，脸色一黑。
房间外，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项目部的门口处。
——“还好。”
——“如果是还好的话，不知道方不方便中午出去吃个饭呢？哦，不要误会，其实今天做东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你认识的人。”
陈茹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这个人不会是郭远东吧？
心里猜测着，脸上还是不露声色地说道，“猜不出来，难道是小花？”
“哈哈！就是他！”郑明杰笑出声，“来之前他还和我抱怨来着，说你会不会把他给忘了！所以，今天一定要让我把你约出来。对了，陈小姐，冒菜你爱吃吗？”
不是郭远东，陈茹就放宽了心，她点点头，“可以啊！冒菜最近很火，你有选好的地方了吗？要不要我推荐一家？”
小成都冒菜馆在京都广场三楼，生意非常红火。两个人去得早，所以还有不少空桌。
陈茹挑了个靠窗的座位，是个四人桌。两张高靠背沙发椅相对摆放，隔离出一个相对私人的空间。
年轻的服务员热情周到，很快送来了菜单。郑明杰点了几个，递给陈茹，陈茹一看，加了些蔬菜和菇类。
小花来得很及时，这个点赶来了。他一来，拿起菜单又加了一大堆菜，牛肉羊肉肉丸虾丸香肠脆骨……听得那服务员都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问，“就三位吗？如果就三位的话，这个菜有点多。”
“没事！上！”小花豪气地一挥手，就差没加上一句，哥不差钱。
寒暄了几句，菜就上了。
热气腾腾的一大锅冒菜都快堆尖了，锅边一圈鲜红欲滴的辣椒浸泡在滋滋作响的辣椒油中，白嫩的蒜头点缀其中。柔嫩的肉片翻卷着焦黄的肉皮，圆溜溜的肉丸和长长的海带结纠缠在一起，翡翠绿的娃娃菜俏生生地在香肠和脆骨的包围中亭亭玉立。
三个人一看，眼都直了。
小花拿起筷子，在桌上敲平，流着口水说道，“我来帮你们尝尝这家味道怎么样？”说完，夹起一大筷肉放进嘴里，嚼得那叫一个欢。
陈茹和郑明杰相视一笑，两个人也不客气地开吃了。
吃到最后，三个人都靠在了沙发椅上，小花指着陈茹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啊！”郑明杰也笑着看陈茹，他很少看到这种不做作的漂亮女孩。
“怎么了？又不要你养！”陈茹抱着胳膊，直爽地回道。
“我倒是愿意养……啊哈哈哈！”小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你找到长期饭票没？”
“找到啦！”
“我跟你说，赶紧分了！哥给你介绍一个，绝对优质！”小花笑得贼贼的，一脸媒婆样，“我跟你说，不但管饭，还管房，管车……”
“停停停！”陈茹伸手按停，“你说了半天，不会还在推销你自己吧！就吃了你一顿冒菜，还要听你王婆卖瓜，呕……”
“陈茹，你这是在侮辱我！严重地侮辱我！”小花一撸袖子，拍着胸口哀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哎……”
结账的时候，一共花了八十七元。三个人都觉得这顿饭实在是太值了，小花还开玩笑地说道，“早知道这么便宜，我就应该提议让它开到我们食堂去！”郑明杰也感慨地说道，“再给我弄碗面，我就着面顿顿吃冒菜也愿意！”
小花和郑明杰打车把陈茹送回单位，然后就赶回鹏程了。
出租车后座上，小花收敛起刚才吃饭时的轻狂，满脸的漠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用瘦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车窗，低声说道，“石头啊，我怎么感觉老大这回会不太顺啊！”
“你在胡说什么？”郑明杰脸上，有着和小花如出一辙的漠然，他的双眼透过车前窗挡风玻璃看着前方，“就算你这么想，在老大面前你也不能说出口。”
“切！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
“你得管好你那张嘴，刚才在饭桌上。”
“你老踢我，我那就是开个玩笑……”
“不要随便开她的玩笑！”郑明杰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小花，“你要想清楚，她是谁的人？”
“呼——”小花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啦好啦，真是怕了你了！”
眼看着郑明杰面无表情地转回去，小花翘起二郎腿，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小三，先去总部换车，再调头去新港，那边有个买卖。”
“是！”出租车司机点了点头，车子飞速地向市中心某个大型停车场开去。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等他再开车出来的时候，车子早就换成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很快，路虎就汇聚在车流中，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