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是冲天的火焰。
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建起需要数年的工人努力,但是毁灭只需要一夜之间。
在火焰燃烧的废墟之中,一个衣衫上满是尘土的小女孩坐在地上,两只小胖手揉着已经泛红的眼圈。
“哇哇……”
她已经哭了好久了,哭得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
她小小的脑袋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爸爸妈妈会突然浑身是血地躺在那,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放火烧了这个她从小到大都生活的地方。
她想不通,但是她真的很难过。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位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口老井,沧桑,波澜不惊。
他一定经历过了很多事情。
小女孩在几年后回忆起这一幕时是这么想的。
“小朋友,跟我走好吗?”
小女孩虽然很难过,但她依旧记着爸爸妈妈的叮嘱,摇了摇头。
“爸爸妈妈说过了,不能和陌生人走。”
中年男人把脸凑近。
“你再看看我。”
小女孩的视线早已因为泪水而模糊,她用小手擦掉泪水,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叔叔?”
小女孩已经记不清男人的名字了,只记得在一次家庭宴会里见过,她的妈妈还让她叫叔叔来着。
“能跟我走了吗?”
小女孩牵住男人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走在落寞的山间。
“叔叔?”
“哎。”
“爸爸妈妈他们怎么了?”
“他们啊,只是太困睡着了而已。”
“那他们什么时候醒啊?”
“这一觉,应该要睡好多年吧。”
“你骗人!”
“嗯?”
“他们根本就不是睡着了。”
小女孩的眼睛里燃起一团火。
“他们都死了。”
小女孩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愤怒。
男人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停下了脚步。
“小薰,仇恨只会滋生仇恨而已。”
“他们只要都死了,就不会有仇恨了。”
小女孩恶狠狠地说着。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小女孩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他们来到了一个大院子里,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正拿着刀练习,看见中年男人带着小女孩回来,他们立刻兴奋地围了过来。
“让我猜猜,这是师傅在外面的私生女?”
“你不要命了,要我说,这是小师妹吧。”
一群弟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中年男人看着他们讨论,低下身去看着小女孩。
“你愿意和我学武吗?”
小女孩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你会教我真本事吗?”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拜你为师!”
“跟我来吧,拜师礼还是不能少的。”
小女孩被中年男人牵着手往里走,她隐约听见了那几个弟子在低声讨论。
“师傅的面瘫是不是治不好了?”
“听说是年轻时候留下的病根。”
“还有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
原来,你不是不会笑啊。
小女孩心想。
山中无岁月,华州传统武术,三五年算是入门,十年才叫登堂入室,想要小成若是没有天赋和努力,就需要二十年的时间。
不过小女孩两者都有,只是十年不到的时间,她就达到了那些师兄练十几年的小成之境。
“我这样的实力可以下山了吗?”
近十年的时间,当初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男人摇了摇头,他的双鬓已经斑白,但是精神依旧矍铄,论起身手依旧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少女有些着急。
“打败我。”
男人说。
“哼!”
少女跺着脚离去。
又是几年过去,山里下起了雪,少女的一招一式已经炉火纯青。
“当啷!”
砍刀落地,穿着练功服的男人将双手高高举起。
“师妹,你的刀法已经远胜于我们了。”
“可我还是打不过师傅。”
少女嘟起了嘴。
旁边另一个弟子叹了口气。
“师傅他只是……”
“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一人跑进院子里。
“怎么了,小六,不要着急,慢慢说。”
小六跑来接了口水喝。
“师傅他受伤了。”
“什么!”
院子前,中年男人已经略显老态,一群记者正扛着长枪短炮争相采访他。
“请问您对这次败于枪王之手有何感慨?”
“以五十岁的高龄挑战正值盛年的枪王是否有些不妥。”
“请问……”
中年男人还是保持着他的面瘫,面对着一群人的采访。
少女咬紧银牙,冲了过去。
“不要采访了,没看见他受伤了吗,再敢上前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群记者大半都被少女的架势吓退,但还有些混不吝的依旧站在前面。
“你们……”
少女举起刀,被男人抓住手腕。
“你……”
少女回头看着他,他的脸上忽然浮起病态的红。
……
“老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干嘛了。”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那个什么枪王,其实就是当年杀死爸爸妈妈的家伙吧!”
“现在,我挑战你,我倒是要看看,重伤的你还懒不懒的住我!”
少女情绪激昂。
“不要。”
男人握住她的手腕。
“老男人。”
“你教导养育了我十多年,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我可以现在不走,但我要把欠的债都还了。”
长夜漫漫。
一年后,女人留下留下了一个孩子扬长而去。
走之前,女人盯着抱着孩子的男人。
“回得来也好,回不来也罢,这些事情都不要和孩子说了。”
“我若是能回来,就陪你度过余生,若是一去不回……”
“那就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就真是一去不回。
院子里,雪花一片片落下,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棉袄,在撒欢地跑。
“小薰。”
“师傅!”
上野熏跑到了老者面前。
老者的眼神里透露着复杂,他伸手摸了摸上野熏的脑袋。
“就是在这样的一天,我捡到了你。”
“你怨我找不到你的父母吗?”
“不会啊,师傅对我这么好,师傅就是我的生养父母!”
“嘿嘿,师傅!”
年幼的上野熏扑进老者的怀里。
老者看着天空,脸上隐隐出现了一点变化。
她叫上野熏,她也叫上野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