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玥抬起头看见马车的幕帘之后伸出一只皓腕,那手状似无骨般,轻轻的缠绕在南亲王的手指尖,随着幕帘被拉开,孟长玥终于看清马车上的人。
一袭红衣热烈,脸上的妆容精致浓烈,而妆容后的那双眼却是冰冷而疏离。
“王爷。”孟长萍下马车的时候状似无意的往前一送,南亲王一个转身便将美人揽在怀里,他们二人若无旁人的搂抱在一起,居然就以这样的姿势走近了国公府。
国公府门内外的众人,谁不是震惊万分,可即便是这样,谁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待两人进门之后,镇国公的脸上早已黑的如同灶炉上的锅底,他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进了府。
安氏见镇国公走了,才敢上前扶住孟长玥,她低垂着眉眼,轻声道:“怕是刚刚太平没几天的日子,又要不太平了。”
不太平的确是要不太平,可究竟是谁不太平还不一定呢。
孟长玥揉了揉自己跪的有些酸痛的膝盖,跟着众人一起进了正堂。
那里早有下人摆好宴席,镇国公到了之后直接请南亲王上座。
孟长萍在路过镇国公身边的时候顿了顿,那眼神压根不像是在自己的父亲,倒更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南亲王怀里揽着美人,望向镇国公的眼神难免有些不悦:“怎么,国公大人,见了王妃,还是这般没规矩吗?”
镇国公也算得上是当朝重臣,是国之栋梁,以他的权位,除了天子谁人又在他的眼里,可此刻南亲万确实故意让他对自己的女儿行礼,这是怎么样的奇耻大辱。
孟长玥见状,连忙上前,拦在镇国公的面前:“南亲王见谅,我父亲前些时日摔伤了右腿,实在是不方便行礼,就连陛下那儿都准了免礼的口谕,还请南亲王谅解,若是南亲王同意,小女子愿代父亲行礼。”
孟长玥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对着孟长萍行了一个正正规规的大礼。
孟长萍倚在南亲王的怀里,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她怎么也想到她那个不可一世的姐姐,居然会有这么轻易对着自己下跪的那天。
“哼,你不过是个长女,怎么能替代镇国公的地位,国公大人,你的礼呢?”南亲王丝毫没有把孟长玥放在眼里。
镇国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阴沉的望向南亲王,绷直的脊背仿佛随时都要发作一样。
“算了吧,”孟长萍娇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对峙,“他到底是我父亲,哪有父亲给女儿行大礼的道理,我也有些饿了, 咱们还是快些入座吧。”
南亲王闻言哈哈一笑,不再理会镇国公,自顾自的揽着怀中香软坐上了主位。
镇国公铁青着脸,亲自伸手将孟长玥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望向南亲王的背影,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就在这是他忽然感受到臂膀上的一阵力道。
回过头,镇国公看见自己的女儿正冲自己缓缓的摇摇头,他暂时收敛自己的情绪,继续面对眼前的局面。
南亲王坐上了主位也没有放开孟长萍,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一人一双筷子相互喂食。那画面亲密自然,若无旁人。
“这真是……真是成何体统。”安氏实在看不下去,冲着孟长玥小声说道。
孟长玥只是摇摇头,示意安氏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南亲王都动了筷子,底下的人也开始吃自己的饭食。
这顿饭吃的实在是沉闷,主位上的两人你侬我侬,底下的众人看着却是尴尬至极。
过了一会儿南亲王懒散的开口说道:“萍儿,我听闻你似乎不是大夫人所生,想必这府中也不止大夫人一位夫人,怎么不见其他人呢?”
孟长萍闻声神情哀伤的环顾四周一圈,泫然欲泣道:“臣妾也不知,或许是父亲不喜欢我们母女俩,连我的母亲也不被允许参加这样的宴席吧,王爷,臣妾心口疼。”
南亲王见状,立马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萍儿,你怎么了,可是旧疾又犯了?”
孟长萍捧着心口微微摇头:“臣妾没事的,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心中郁结,王爷不必担忧。”
南亲王抬头看向众人时,眼中的柔情已经化作一片冰寒,他的目光阴鹫的落在镇国公的身上,缓缓开口:“镇国公, 难道南亲王妃的母亲还不配参加王妃回门宴吗,这种伦理纲常还用我来教你吗?”
镇国公起身,恭恭敬敬的走到南亲王面前行了礼,正声说道:“王爷误会了,今日之所以没将王妃的母亲请出来,实在是因为王妃母亲身体微恙,不宜出席这样的场合,若是王爷不信,亦可带人亲自前去查看。”
这话虽然说的恭敬,但镇国公言语间的意思也很明显不如方才随和。
南亲王轻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站在眼前的镇国公,而是看向怀中的孟长萍:“萍儿,你看你父亲也解释清楚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孟长萍的目光淡淡的扫过自己父亲的脸,转而将脸埋在南亲王的胸口,千娇百媚道:“王爷,镇国公怎么说也是臣妾的父亲,哪有女儿质问父亲的道理,你真是为难臣妾了。”
这一通撒娇惹得南亲王心神荡漾,他大笑着说道:“好好好,本王不为难你,你若是想见你母亲,现在去便是,本王在这儿,自然不敢有人拦着你。”
“那臣妾多谢王爷了。”孟长萍说完话施施然起身,趾高气昂的从正堂走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正堂里的其他人一个人都没有动,南亲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所有人,直到孟长萍彻底离开之后,他忽然轻笑了两声,就跟变了个人似地:“岳丈,您这是做什么, 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还是坐下来,咱们好好吃饭。”
镇国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他的脸色已经阴云密布。
孟长玥坐在次席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南亲王的刁难,孟长萍的炫耀,今日这场家宴,名为回门,实则是孟长萍给众人的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