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个时候,严卿九眼中的光忽然黯下来,他的神色变得阴沉:“可是后来,那个女人出现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用什么巫术彻底改变了原本犹豫不决的先皇的想法。其实五皇子逼宫也是没有办法啊,当时的呼声那么高,若是不坐上皇位,等待他的只有死,不是为自己而死,就是被自己的兄弟赐死。”
孟长玥摇摇头,看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的严卿九,顿时觉得这也是个可怜人。
“严卿九,你不觉得你这些解释都很荒唐吗。就因为五皇子帮过你,所以你觉得他是个好人,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当初一场宫变血流成河,多少百姓为此丧生,多少官员受他牵连。那么多的债与业,就凭他一个人的性命还的清吗?”
“不对,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五皇子没有错,是这个时代的错,是风竺兰的错,也是先皇的错,若是他当初选了五皇子接任皇位,或许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严卿九仍是极力否认,他自然不想承认五皇子有过过失,在他眼中五皇子就是天上的神仙一样的存在。
孟长玥将眼前的茶盏一饮而尽,她知道自己再去纠结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必要,因为严卿九是不会认同自己的观点的。
“不如说说那位小世子吧,我姑且这么称呼他。”孟长玥道。
说到这个,严卿九似乎清醒不少,他眼中的光慢慢收敛,整个人又恢复到那种平静无波的状态。
“这个啊……”
“我建议赶紧说,这样的话还能赶上我将你们一家人送出城,若是你护着的那位小世子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恐怕我都拦不住了。”孟长玥缓声说。
严卿九忽然笑了笑,他微微摇头,神色既然有些无奈。
孟长玥看见严卿九这样的神情,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心中一惊,好像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你快说!”孟长玥想的有些急迫。
严卿九也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在眼前晃了晃,他微微抬眸看向孟长玥:“夫人,你有多久没有听到国主大人的消息了?”
孟长玥恍然大悟,她忽然想到被自己忽略的点在什么地方了,那就是边关的战事,因为这几天一直有朝臣来家中试探真假,她既然忘了问沈真边关进展如何。
“这关你什么事?”孟长玥神色泠泠,她可不能在严卿九面前露了怯。
不过只是这样的情绪波动就足以让严卿九明白眼前的事态,他知道自己的掌握着主动权的。
“若是公主殿下觉得没有事那便是没有事罢。”严卿九说完向后靠着墙壁闭上眼,看起来好像是在闭目养神。这森然冰冷的监狱就好像他家的后花园一样,丝毫没有影响这位严大人的闲情逸致。
孟长玥心思浮动,她自然不能跟这位严大人这样耗着,要是边关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都城的局势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可何况现在五皇子的那位遗孤还在外面,谁也不知道最后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孟长玥起身,一脸寒凉:“看来严大人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
严卿九没有说话,他仍是闭着眼睛靠着墙,这番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然如此,那这样的礼遇怕是也不会再有了,也该让严大人吃点苦头,才能对得起那些 和你一同被抓进来的人啊。”孟长玥可不是危言耸听,就严卿九这样不配合的,若是换做别人,早就大刑伺候的,要不是高明雨看他和别人不一样。
只可惜……
“行,那就这样,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哦,对了,我还记得你家有个老母亲,也不知道你的老母亲会怎么样。”这话是故意说给严卿九听得。
果然严卿九听完之后,忽然睁开眼,他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上忽然起了一阵涟漪,尽管 变化不算大, 不过足矣让孟长玥察觉到他的变化。
“大人,您之前还让我们明照阁送过香料,我思来想去也不觉得严大人是个不孝子,要是您的母亲知道您为了心中所谓的大义献身,连她的生死都不管了,也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孟长玥驻足,等待严卿九的反应。
过了许久,严卿九在微微叹了口气:“夫人,太子是赢不了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这件事世子筹谋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为任何一点小事而停止,从我们开始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可能扭转了, 风竺兰掌握的丘金注定走向衰败,而在苦难中登上皇位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世子。”
孟长玥从来都知道这个人没有救了,他为了所谓的大义,已经彻底变成了那个五皇子遗孤的信徒,亲情和生命与他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孟长玥不在停留:“那就希望严大人的运气够好,能够活到看清到底是谁走上皇位的那一天。”
从地牢中出来,外面凌冽的空气让孟长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纤细的身子看起来有些柔弱。
沈真见状将旁边侍卫准备好的皮替孟长玥围上,他的眼中亦是心疼不已:“辛苦你了。”
孟长玥摇摇头,她还在想刚刚和严卿九的对话,希望能从中悟出一点严卿九没有说透的讯息。
“咱们上马车再想,别在这里冷着了。”沈真示意孟长玥往前走。
孟长玥一边走一边想,方才严卿九说这件事一经开始就不能回头,这句话孟长玥可以理解,毕竟朝中的许多人都已经站队,除开那些墙头草两边倒的,的确能看出不少坚持太子登基的人,这些人等到风竺兰出征回来的那一天,恐怕一个都逃不掉。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严卿九提到的边关,说明边关的情况他们了解,结合他说的那位遗孤已经筹备了好几年,恐怕这次北戎人的反叛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筹划好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