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地牢内,男人站在外面,昏暗的光线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儒雅俊美。
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换了从前,岂不是勾勾手指头就走了?
李澜玉托腮看着他,忽然笑了。
笑声甚至都荡在了空旷的监狱里,一声声的回声打过来,她抹了一把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跟你走啊?”
扶着桌子站起来,李澜玉走到他面前,两个人隔着栏杆相望,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靖南王,而她,再也不是那个跟在他后屁股,皇叔皇叔叫的傻姑娘了。
“我是不是李澜玉,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不会跟你走了。”
澜玉看着他,笑容一点点咧开,像是很开心的模样:“皇叔啊。”
声音哽了哽,她摇了摇头,又失望又可惜的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是对你好,可你也不能拿我当哈巴狗啊。”
“如今晚了,我们两个人,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李晟安攥着拳,看她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眼泪:“你走吧,等明日过后,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像是在一瞬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的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攥着,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头发,却又收了回去。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不该后悔。
不该在看到她那一瞬间心疼。
心里复杂的像是一团乱麻,他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澜玉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终于从漫画书中走了出来,时间还是她进入漫画的那一刻,她在这里经过的苦,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故事的最后,白清清依然依偎在左谙的怀中,满脸幸福。
而李晟安,他孤单的坐在椅子上,绝望的喝了毒酒自尽。
可如今,白清清依偎在皇上的怀中笑靥如花,左谙潦倒的模样依旧让她印象深刻。
但李晟安,这一次一定会幸福的吧?
一早,李澜玉的身上被拴着铁链,一步一步的往宫外走去。
早起的宫人见了她,再也不用回避眼神,像是看着天下奇景一样盯着她。
昨夜罪名就已经定了。
李澜玉记恨自己的亲生父亲替皇帝而死,所以一直怀恨在心,设计了这一场刺杀。
所有人都相信了,像是这样一个混世魔王,若说她没有一点想要祸害国家的心思,她们都是半点不信的。
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澜玉被带到了宫门口,脚脖子都磨肿了:“就送到这儿呗。”
这时候她还能皮一皮:“咋的?还能舍不得我啊?”
侍卫面面相觑,把她身上的铁链子给拆了,她叹息:
“哎,身上就这么一点链子了,能不能送我我拿去卖点钱?”
身边的银花突然毫无征兆的闷闷哭了起来,她翻了个白眼,一把搂住了她:
“哭什么?以后跟着你姐混,我偷链子养你。”
侍卫们倒还真的把链子给她了,一脸复杂:
“珍重。”
他们都是受过李澜玉恩惠的,眼看她高楼起,看她宴宾客,看她大楼塌。
真是唏嘘。
澜玉装作看不到他们同情的神色,把铁链子往自己肩膀上一抗,牵着银花的手转过了身。
不远处,两位故人正站在那里。
正是苏斩与白寻归。
澜玉眯了眯眼,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俩人,两个人眼里谁也容不下谁,都是为了白清清。
如今,竟然也能为了她凑到了一起。
她很欣慰:“先别笑我啊,你俩要是敢当着我的面儿笑,我明个就吊死在你俩房门前,变成厉鬼跟着你。”
两个人眼角下都一层淡淡的乌青,好像是从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
“你为什么不解释?”
苏斩上前,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不相信你会行刺皇上,你根本就没有理由,更何况,你压根就没有见过你亲爹啊。”
嘴角的笑容微僵,李澜玉怅然:“原来这天底下,还真有人相信我啊。”
“可是相信有啥用呢,咱们又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恨是不是?人家黑纸白字都写着呢。”顿了顿,她笑笑:
“这也是好事儿,从今以后,你们俩再也不会被我欺负了,你们俩自由了。”
拍了拍苏斩的肩膀,她看都没看白寻归一眼。
毕竟白寻归是李晟安的人。
“我走了。”
与他们擦肩而过,白寻归忽然唤住她:“公主。”
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让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白寻归将一个满当当的包裹递给银花:“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看向他,看他目光坚定,又带起了那熟悉的笑容:“到时候,你还可以是那个公主,喜欢美男。”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澜玉目光深沉的看着他:“以后不喜欢男人了,被你们这群男人伤透了心。”
说这,她挥了挥手:“走了。”
白寻归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有些不忍。
苏斩在旁边感叹道:
“本来想着让她死,可真到这种时候,又觉得她不应该死,或者说,甚至都不应该遇到这种事儿。”
他看向白寻归:“她是被冤枉的。”
谁不知道呢?
白寻归垂眸:“冤枉又能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有人冤枉她,愧疚又怎样?伤了就是伤了。”
暗处,一辆马车停在最不明显的一处。
李晟安看着李澜玉的背影,扛着铁链子,不见任何悲痛之色,神采奕奕的朝着闹市走去。
车外的两个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他俩真的觉得主子这次做的特别特别的过分。
可是谁能想到,事前说的那般绝情不在意的主子,竟然能在事后如此后悔。
甚至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又来看,让白寻归把他准备好的财宝递给她。
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争夺皇位就争夺皇位了,为什么要伤害公主呢?
“冬暖。”
车内人一声轻唤,冬暖回神:“主儿?有什么吩咐?”
“跟上去。”淡淡的三个字,声线透着些许沙哑。
冬暖一声叹息,驾车跟了上去。
“主子,白公子这是给了什么东西啊?”银花蹲下去将其打开,惊愕的捂住了嘴:
“这里竟然有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