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方允的身体先采取了动作。她甚至小跑了几步，朝着李言言的位置。
李言言穿得有些夸张，黑色的西装衣角处有意地拉长，还挂着几根大金链子。脸上的妆容多用闪片点缀，现在离开了舞台上的灯光，在阳光的照射下，同样熠熠发光。
李言言看起来，应该是刚从舞台上下来。
但离开了舞台的李言言，第二次和方允近距离面对面的李言言，依旧帅得一塌糊涂。
方允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灰色运动服，甚至屁股上可能还沾着没拍干净的灰，一时间，有点无地自容，悔不当初。
面对着李言言，方允又怂了。
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方允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她又半句说不出来。
她想问李言言，怎么知道她就是方允？那她微博上所有的言论李言言也知道了吗？现在他又为什么会在后门口，难道不应该在舞台上表演吗？
还有，他为什么会叫住自己。
问题太多，方允一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但是显然，李言言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也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
他只说了一句，“进来吧。”接着便打开后门，自己率先钻了进去。
方允大脑飞速运转，逼近爆破边缘。她跟着李言言走进场馆，然后看着李言言重新锁上后门，隔着舞台，给她指了一个观众席上边角的位置，“工作人员闲的可以坐在那里看看表演，休息一会。”
说着又看了看周围，场内气氛活跃，粉丝来得很多，工作人员一个个各司其职，看起来忙得很，没有哪个清闲的。
“看来暂时，没有人坐，你去那里吧。”
说完李言言便离开了，方允看向舞台，发现主持人正在串场，李言言回到了队友们站的位置——舞台的侧门处，看来是马上准备上台了。
方允猫着腰，七拐八拐，不知道踩了多少粉丝的脚，总算是顺利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舞台上主持人仍在说话，啰里啰唆，老婆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方允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只是望向李言言他们站的方向，然后脑海里一直想着刚才李言言对他说的话。
还是断断续续的，李言言似乎每次面对她都很紧张，明明其实她才是那个处境处于下风的人。
手机忽然剧烈得震动起来，她拿出一看，还是刚才发的那条微博，热度居高不下，转评赞增加得没完没了。
方允忽然一惊，脑内闪过一个大但的猜测，难道是李言言看见了这条微博，所以来帮她吗？
方允不敢再想了，她定定地看着舞台，男孩子们上场了。
李言言站在队伍的中间，小何在他的旁边，都是几乎一样的穿着和发型，但七个人里，不夸张地说，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李言言。
李言言真的太好看。
这已经不知道是方允第几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了，明明自己更喜欢和看好小何，但是总是忍不住关注李言言。
男孩子们开始依次发言，排名最高位的李言言是最后一个，他拿着话筒，看着台下激动呐喊着“言言！李言言！”的粉丝，开口似乎也带了点温柔：
“大家好，我是李言言，谢谢愿意来支持我们的粉丝，接下来，我会再努力一点，再勇敢一点的。”
和刚才同方允说话时不同，李言言的这句话，自信，流利，方允忽然明白，粉丝，现在对于李言言而来，不再是一个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而是朋友般的存在了，能让他放松，能让他安心。
台上的男孩子们表演得十分认真，台下的粉丝们也投以极高的热情。
往常总要站在角落里，以免影响到整个表演发挥的李言言，也由于“第一名”的头衔而站在了舞台C位。
只是李言言还是那个李言言，四肢的僵硬，五音的不全，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好在李言言不在调上的歌声淹没在了粉丝们激动的呐喊声中，广播体操的舞姿由于方允偏僻的位置也看得不甚清楚，加上李言言刚才雪中送炭的行为自带一层滤镜，方允没了那些嫌弃的情绪，看起表演来不一会儿便满面笑容、高兴极了。
这次舞蹈的编排很有意思，只是留给男孩子们的练习时间到底太少，团队动作时有些龙飞凤舞，失了团队最重要的标准—“齐“，但是小何依旧是舞台上的亮点。
如果说七个人站成一排时，方允第一眼一定先看见李言言，那么当表演开始后，方允便无法把目光从小何身上挪开。
每一个动作都精确无比，每一个卡点都力道迥然，每一个微笑都饱含情绪，每一句歌词都掷地有声。
结尾再来一个wink，方允和边上疯狂到快要昏厥的粉丝，已无二区别。
还在意犹未尽，男孩子们的表演就结束了。主持人已经上了台，还带上了充气道具。六把椅子在舞台中央背靠背摆好，看来是到了“抢凳子”的游戏环节。
这个游戏在节目播出时选手们也玩过，那时是方允第一次注意到小何。
众人随着音乐一起绕着凳子转圈时，明明是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脚步凌乱，做好了坐下抢得一个凳子位的准备，小何却步伐轻巧，甚至每迈一步还卡着音乐的拍子；音乐停止时，也是反应最快的那个。几场下来，没有意外，小何是最后的赢家。
当时看着小何的手被主持人高高举起，代表着游戏第一名的时候，方允忍不住想，练了这么多年舞蹈，反应快，动作迅速也是自然。之后她对小何的舞台总是格外留心，然后顺理成章地被小何舞台魅力吸引。
所以此刻看到台上这些道具，方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小何应该还会获胜。
前几轮果然如方允猜想，小何靠着敏捷和反应快顺利抢得座位，但最后一轮，和他争抢获胜者的人是李言言。
方允有些意外。
方允还记得节目里李言言的表现，大概是没有听清节目规则，大家都在抢凳子时愣在原地，第一轮就直接出局。方允甚至发过一条微博，截图了李言言当时愣愣的表情，配文，“傻乎乎“。
那时方允是真的觉着李言言傻乎乎，而那条微博之后罕见地也没有被攻击，李言言的粉丝过来观光之后，大部分还给点了个赞。
而今天的李言言，也没有小何的轻巧与擅长，只是他很认真，聚精会神，像极了方允刚到国外语言不通时上课听讲的样子，不认真就一个词也听不明白。
李言言认真地听音乐，认真地绕着凳子转圈圈，然后认真且努力地去争抢凳子，一直留到了最后一局，与小何的最后比拼。
只是可惜，认真努力十年总是胜过他人当下的天赋，但当下的认真努力自然无法赢过对手训练了十年的天赋。
李言言输给了小何，同方允猜想的一样。
小何仍是这个游戏的获胜者，同之前一样，轻而易举。
只是方允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他看见了李言言对待这个游戏有多认真，明明只是个活跃气氛的小插曲。方允想，对每一件事都要认真努力，这是李言言为了当得起粉丝们沉甸甸喜欢和期许，所下定的决心吗？
只要台下有粉丝为他而来，李言言就会努力扮演好自己偶像的角色，无论这个舞台是在表演还是游戏。
明明小何还是这个游戏环节的获胜者，主持人抬起他的手臂宣告着胜利，台下的粉丝激动得鼓掌。
可是方允却忍不住看角落里的李言言，他脸上带着笑，眼睛亮闪闪的，对着小何的方向，也在鼓掌。
方允忽然就湿了眼眶，她看着李言言，也鼓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