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寅酒酒2025-06-24 14:381,537

第九章

她回忆着什么,慢慢道:“约莫是你十来岁的时候。”

我顺着沈涟说的,想起来一些零星的碎片。

那时候,顾家没灭时,昭阳也还小。

我没有成为她的护卫,有时候就会跟着家中长辈走南闯北见世面。

电光火石之间,我记起来,并不是南诏,而是西南。

当时不知道从哪里流行起了人祭。

我父亲奉命去查探起因,我也跟了去。

众人苦寻无果,几乎要放弃,清点人数时,我不见踪影。

我独自去找线索,结果掉下陷阱,听到有异常动静,索性埋伏了一夜。

当时父亲以为我也要变成人牲,差点原地办起后事。

结果我像没事人一样,带了一个小女孩回去。

还告诉父亲,荒村的地底有个神秘的祭坛。

“当时要被献祭的女孩,就是我。”

沈涟当时瘦瘦小小,头发挡住脸又一直低着头。

“我贪玩走出来被抓住,被你救下又看到更多的中原人,赶紧一路逃回了南诏。”

她抬头看我,说得有些遗憾。

“当年胆子太小了,长大也惦记着找到你当面感谢。”

“可是南诏与世隔绝,一直没有消息。”

我也笑了,确实是因缘巧合。

“我回去就受了家法,爹要我沉淀心性,把我送进了宫中当差。”

她长叹了一口气,挽住我。

“不过还好不晚,正好碰上顾大人娶妻,我就以身相许了。”

我们的镖局开在西南和南诏的边界,生意倒也兴隆。

南诏民风淳朴,拜月教是当地的望教。

沈涟作为这里有名的圣女,热心亲民,深受百姓爱戴。

连带着我这个夫君,也被爱屋及乌。

受到庇荫多到让我受宠若惊。

之前西南有些不清醒的山匪到镖局来劫掠,我们正要抄刀子。

来押镖的客人正好穿着南诏服饰。

手一动,一群蛇虫就飞扑过去,山匪死状凄惨。

他独自清理好,还拍拍我们的肩膀说辛苦了。

兄弟们两两相望,背后发凉,当即决定将镖师价格再降低些。

沈涟则是玩着蝴蝶笑,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后来,世人都知道背靠南诏名震一方的长风镖局惹不得。

镖局越做越大,沈涟连忙培养了一个新的圣女,只当老板娘了。

有一天,他们运镖时带回消息,说谢云还是当了将军。

我并不意外,这官职是我大婚那日就拟好了的。

离风拿着茶杯咕噜喝了一口。

“不是,老大,谢云带兵的第一仗就直接被斩于马下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这就是帝王之术吧,把人捧到云里,又重重摔下。

我死心以后,甚至在想昭阳是不是恨谢云。

离风继续说:“尸骨回京的时候,陛下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

“衣冠冢也没有,就直接草草让人埋了立了个坟头。”

她怪谢云把我逼走,才这么绝情,也没有再立王夫。

我哑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摇头换了个话题。

沈涟和我婚后更加恩爱,三年后,我们儿女双全。

有次离风悄悄说,我走以后昭阳就颓靡了下去,一蹶不振。

我失望的表情有些明显,导致离风被沈涟狠狠揪了一下。

但我只是想到顾家的愚忠,觉得悲哀而已。

我哄了沈涟半晌,瞪着离风,让他以后不许再提无关的人。

宫中老人来找我好几次,都被大家打发走了。

没有人再想回到那样的牢笼中。

我也一样,远离皇室恩怨,如今生活恬淡又幸福。

没想到再听到昭阳的消息时,是她下落不明。

小女儿满月那天,中原变了天。

原先的旧朝余孽联合发动了政变。

那些我在职时,本来想用后面的时间一点点清算,连根拔起。

可昭阳着急想要替谢云平反,我走后,终究还是带来反噬。

宁氏血脉单薄,旁支的世子被拥护为新帝。

他倒是挺有政治才能,把新朝治理得很好。

在他治下,经济恢复繁荣。

连西南商道都拓宽了,镖师往来通行方便不少。

某天小女儿突然拿了一个碎簪子找我。

说有个姨姨交给她之后就走了。

我平静地看了一眼,随手丢给了沈涟新养的食玉蛊虫。

再往后,南诏从部落慢慢建成国家。

我病重时,儿女也长成了。

我躺在床上,眼睛抬起已经有些吃力。

忽然想起来了成婚时,沈涟给我的情蛊。

我断断续续地问她,我此生没有发作,是否如约。

她却说,当时种下的是同心蛊,生死相随,绝不独活。

沈涟笑着躺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如同当年大婚一样。

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生死不离,生死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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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不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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