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的夕阳照在山体之上,将白雪照出了晶莹剔透的光芒。
酉门安静了下来,安静了许多。
云芝之的身体日渐好转,陆可可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但是酉门里面的欢闹声再也没有听到过,只有平日里陆可可对王天才的叫喊多了一些,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了。
酉门的五个弟子,变成了三个。
李子渊也悄无声息地走了,当然他给他的师父云芝之留下了一封信,可是无论旁人如何追问,云芝之都没有透露出来信件的内容,更没有让第二个人见过那封信,那封信件随着云芝之看完之后,便成为了灰烬。
这一天很早,酉门里的鸡鸣刚叫了三声,云芝之的房门就传出了敲响,此时的云芝之早已经醒来了,她走上前开了门,门外面是刚刚亮起来的天,和刚刚到来的西辞。西辞穿着很朴素,已经换下了道袍,身上背着一方行李,手中托着那把剑,站在云芝之面前的时候,他神情有些低落,但是这是他必须面对的事情,所以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来了。
“你要走了。”云芝之看着西辞,她并没有邀请西辞进来,而是就站在门口。
“要走了。”西辞对着云芝之说道,“此剑乃是弟子在大阴阳塔所借的兵刃,师父,现在将其归还于你。”
“这把剑我听闻……”云芝之看着面前的长剑,长剑有四尺多,剑柄很宽,剑身坚挺,上一次西辞拿到这把剑的时候,云芝之只是觉得是一口好兵刃而已,可是现在再看到这把剑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这柄剑上面有了灵气,她对西辞笑道,“这柄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柄剑了。”
西辞一怔,看着云芝之,他当然知道云芝之是什么意思,当即一笑,“多谢师父。”
“你此番下山,还想过回来吗?”云芝之问道。
西辞没有说话,他低着头。
这个少年,一心想要习武,一心想要进入军队,进入大周的军营,成为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他的家世如此,他也无法旁作他顾,既然已经是这个命了,便只能如此了,云芝之叹息了一声,“下山之后,若是有空,回来看看,这昆仑山虽然和你以后的功名利禄不可比拟,但是……”
“师父!”西辞叫住了云芝之,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弟子西辞,永生永世不忘这三年教诲,时刻谨记。”
西辞跪下了。
寒风略过的时候,陆可可端着一个盘子,站在不远处看着面前的一切。
西辞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云芝之关上了门。
谁也不知道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此时痛苦的流下了泪水。
“西辞!”房屋里面的声音说道。
“弟子在!”西辞说道。
“你答应为师的事情,莫要忘了。”云芝之哽咽道,“你拜师之时,为师问你的话,当此说来。”
“弟子西辞,愿意白若云道长为师,一生一世便承此师一人,不作他拜,生世不忘初心,以还师父之恩,从此不做苟且良心之事,不做偷鸡摸狗之贼,不做祸乱天下之魔,弟子一生只求四个字。”西辞磕了个头,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
“名扬天下!”
………………
………………
山门外 雪拂过白衣 又在指尖消融。
陆可可和王天才,将西辞送到了山门的大门外。
陆可可驻足,王天才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师兄。
“一路保重。”陆可可说道。
“师兄,若是还能相见,你能认得出我吗?”王天才问道。
“哈哈……”西辞笑了笑,先是抱了抱陆可可,说道,“师妹啊,我知道,你也住不久了,终是要离别,你太过于重情重义了,和老二那小子一样,不过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以后的路还长,若是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的时候,师兄可要请我好好大吃一顿!”陆可可笑道。
面对离别,谁都有苦,苦痛的苦。
西辞站在王天才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师弟,你很聪明,你也很厉害,加油。”
“师兄!你有什么叮嘱我的吗?我一定做到!”王天才傻呵呵地说道。
“真的能做到?”西辞问道。
“当然!”王天才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保护师父,一生一世,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可以吗?”西辞问道。
王天才郑重地看着西辞,咬紧了牙,攥紧了拳,点着头,“好!”
那一日,终是离别日。
夕阳黄昏的时候,当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的时候,云芝之的心似乎都要碎了。
三年,不长不短。
可是终须离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师父,桂花糕做好了,我和天才一起做的,费了些功夫。”
“师父,你要的酒我给你拿来了,天才偷喝了几口,睡过去了。”
“师父,衣服我帮你缝缝补补,也算是还能穿,今日送师兄走的时候,我还让车夫送来了几件新的绸缎,下午的时候,我帮你做了一件新衣裳。”
“师父,新衣裳应当是合身的,我裁剪了一只小凤雏在上面,喜欢的紧咧。”
“师父,我带了两坛酒,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在喝酒,我也想试试。”
“师父……”
“我也要走了。”
没有回应,陆可可站在门外面,而云芝之,跪在门里面,她在哭,可是一点声音都不愿意出,她不能说话,她最宠爱的弟子,便是陆可可,她不敢说话,她生怕她的懦弱会让陆可可驻足,会让陆可可不走。
她不能阻止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脚步,这是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她就知道的。
可是即便是做了三年的准备,云芝之在这一天,仍然是泣不成声。
她不是第一次当师父,也不是最后一次当师父,但是这一次,她最刻骨铭心,她最痛苦。
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我从没有想过留下你们,可是你们却早已经在我的心里扎根深埋。
我从没有想过铭记你们,可是你们却早已经不可能走出我的心一步。
脚步声匆匆划过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哭声。
王天才哭了。
哭的很痛苦,哭的很悲伤。
他大声地喊道,“师父!师父!他们……师兄师姐们……都走了!”
云芝之泣不成声,她抱紧了自己脆弱的身体,此时的她再也不是昆仑山之中最年轻的天才,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女子,她也会柔弱,她也会哭。
“师父!你别哭!”
“师父!我照顾你!”
“师父!我答应了大师兄!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王天才,说到做到!”
“师父!我!我!我陪着你!”
“师父!”
王天才一口血喷到了地上,“呕……”
云芝之发疯一样冲出了房间,她看着虚弱的躺在地上的王天才,他用力过猛,他的脸憋得通红,他的手攥的青筋暴起,他的气息乱了,他疯狂拳打脚踢着自己大声喊着,“我答应大师兄,不让师父被欺负,不让师父伤心,不让师父难过!”
“我……我……我没做到!”王天才双拳咂在地面上的时候。
轰然……
整个昆仑山,地震了!
他没有停止手中的双拳,一条一条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手臂上游离的时候,他愤怒地对地板出气。
“我没用!”
“我是……我是傻子!”
“但是大师兄说我聪明!”
“轰!”一拳砸下。
昆仑山上的参天大树断裂了。
“但是二师兄说我是个天才!”
“轰!”第二圈砸下。
十二分门的锁链,尽数断裂。
“但是……可可师姐,说我是最帅的,最可爱的!”
“他们那么相信我……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师父!”
王天才一拳就要打在自己的头上。
可是这一次,云芝之从后面抱住了他,他的动作迟疑了,他的面容,舒缓了。
“师……师父……”王天才迟疑地转过头看着云芝之。
云芝之笑容满面地抱着王天才,“傻瓜,你不是还有我吗?”
“师父……你不怪我!”王天才转过身,抱住了师父。
“不怪,你永远都是为师,最好的徒弟。”云芝之的笑容,此刻那般的温柔,那般的温暖。
………………
………………
不远处的山间之上,一个蒙着面的人,看着面前的一切,拿出了一支笔,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是漆黑的,里面的纸张却是白色的。
上面的字迹斑斑,显然写了很多字,只见他继续写。
“大周五年,昆仑山事毕。”
“西辞,实力未发现。”
“苏流年,实力未发现,暂且不可出手。”
“李子渊,实力未发现,暂且不可出手。”
“陆可可,实力未发现。”
“王天才,境界为天生金刚境,初窥三重金刚境,目前昆仑山之中居住,暂且不可出手。”
写罢,那人吹了一个口哨,一只雪隼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将书本上面的这一张纸扯了下来,放在了雪隼的脚下竹筒里面,顺便拿出了一块肉,递给了雪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