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辞别再无相见日
树荫微凉2021-06-09 20:543,863

  宋绍兴十一年十一月,徽州。

  这一夜自是无比好眠,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这二人方才醒来。看着彼此精光洁白的身体,宋青鸾不免羞臊得满脸通红。但对于这时代的女子来说,能够以身相许给自己真正所爱之人实在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也因此,这一刻宋青鸾的内心是感到十分快乐和满足的。

  吴凡轻轻将宋青鸾抱入怀里,道:“这溪边木屋本是我修造来度假用的,此地远离村落没有人家,所以也就没有任何食物来源,我们带来的包子炊饼也维持不过两日。因此,要麻烦青鸾去丰溪村找九儿和橘儿,让她们带着一应物资到这里来。”

  宋青鸾自是点头答应下来。吴凡给她细细画了一张地图,其实这一段路他们两人昨日已经走过,但是他不放心宋青鸾一个人走,所以又将这地图上的地形地貌及如何行走细细给她说了一遍,又交待道:“青鸾到那丰溪村也差不多是天黑的时候,正好省得让人看见。青鸾见了九儿、橘儿告诉她们切勿让人知道我回来了,你们三人来去此间必不能让人知悉。”

  吴凡给宋青鸾背上背包,里面装了水壶、包子及手摇灯,然后送她出了溪边木屋,并反复叮嘱她路上小心些。

  宋青鸾赶到丰溪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当九儿打开院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宋青鸾时,不禁一时怔住了,她看了看宋青鸾的身后再没有人,不禁吃惊道:“青鸾?非凡呢?”

  宋青鸾忙道:“师娘先让青鸾进去说话吧,门口不便。”

  九儿一听此话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她忙将宋青鸾让了进来,关了院门,然后转过身来急切地问道:“非凡他怎么了?”

  宋青鸾道:“师娘莫要着急……”然后将这发生的一切细细说了出来,最后道:“我们昨夜方才到得那溪边木屋,老师在那里养伤,嘱咐青鸾过来告知两位师娘,并请两位师娘带上一应物资去那溪边木屋。但是,老师的伤及我们的来去定不能让他人知悉。”

  九儿和橘儿不知吴凡伤得如何,所以心里自是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即出发向那溪边木屋而去,但是她们见宋青鸾已经走了整整一日到此,早已疲累不堪,不忍心让她再连夜赶回去。于是,她们决定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赶去那溪边木屋。

  安排宋青鸾歇息后,其实九儿和橘儿却是一夜未眠。这两位娘子不停地收拾着一应物品,什么油米肉菜,换洗衣物,生活日用等等。收拾完这一切,两个人坐下来互相看着彼此,不禁都焦急道,官人不便回来而要躲去那溪边木屋,想必是伤得很重吧。两个人说到此,忍不住那眼眶内的泪水竟是默默流了下来。

  宋青鸾在床上躺着,想着刚刚九儿和橘儿两人的神情,想着未来要如何与这二人相处,心内竟不自觉生出莫名的焦虑来。她想到以往这两位师娘对自己的好,禁不住生出些许惭愧来,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两位师娘。

  宋青鸾翻来覆去睡不着,瞥见外面还亮着灯便就穿衣而起,来到厅里见九儿和橘儿二人正坐在那里神情焦虑的发着呆。她知道这二人的心思,便道:“两位师娘,既然我们三人都睡不着不如我们现在出发往那溪边木屋去如何?”

  九儿和橘儿一听此话,自是合了心意,只是怕宋青鸾太过劳累受不了。

  宋青鸾接着道:“两位师娘不用当心青鸾,这黑夜里走山路自是走不快的,正好我们慢慢走也是不会太累的。”

  天已是三更时分,这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吹了蜡关了门,背着满满的物资悄悄向着那溪边木屋出发了。此时正是月圆之时,再过两日也就正好是冬至日了。

  吴凡想着宋青鸾这一路而去不知是否安全,他一夜无眠到得天快亮时才恍恍惚惚地睡去,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方才醒来。他一睁眼,便发现床边站着他日思夜想的三位娘子。

  见吴凡醒来,九儿和橘儿一下便扑了上去,忍不住哭道:“官人,几月未见,怎又一身是伤的回来?”

  这宋青鸾在旁边听得此话自是极其尴尬难过,她知道吴凡这一身伤都是因为自己。

  吴凡笑道:“娘子们莫哭,待官人将养些时日便就好了。可否记得当年我们在雁荡山竹院里,我也是如今日这般断手断脚,二位娘子伺候在下的时光应是我们三人最为无忧无虑的一段幸福时光了。如今仿若时空轮转,又再来过一次,依旧要辛苦两位娘子伺候在下了。”

  这溪边木屋修造以来还没有真正入住过,没想到头一次入住便是这般情景。这一日也只有吴凡一人下到池子里去跑温泉,九儿和橘儿当着青鸾的面不好意思**了下到池子里,青鸾就更不可能和这一家三口一起**了泡在一起。温泉可以不泡,但是觉不能不睡,这到了晚上睡觉时就更有些尴尬了。这木屋就一间房,连卧房带客厅带厨房都是一间,那睡觉的床也只是一座大炕。这第一晚,四个人磨磨蹭蹭待到很晚,都希望谁能出来安排一下四人如何睡法,但都快到三更天了也没人主动出来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如何安排,这其中最为尴尬的自然是宋青鸾无疑。

  其实吴凡一直都在等九儿安排,但是九儿不知道吴凡的心意,正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毕竟是这个时代,男女同居一室本就不妥,若是同睡一床那更是坏了人家女子的名节。开始时,四人都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句,但是聊到最后便无话可说了,场面不免有些尴尬。吴凡忽然觉得他这一切做得毫无意义,最终问题还得自己去直面,他不想让这三位娘子中的任何一人受委屈,任何一人变得尴尬,结果却会让每一个人都受到委屈,变得尴尬。他更不该把问题交给九儿或橘儿去主动来解决,必须是他自己,他自己要把问题摊开来亲自解决。

  于是吴凡道:“夜已深了,先歇息吧,我睡最左边,然后九儿、橘儿、青鸾如此一字排开如何?”

  三位女子俱都点点头表示同意。吴凡想的是今晚先歇息吧,明日在找时机将青鸾的事和九儿、橘儿好好商量商量。

  第二日清晨,吴凡如往日一般起来锻炼身体,却发现宋青鸾早已起床了。吴凡没有在房间里看见宋青鸾,便出得屋来寻她,却未在这溪谷里见到她的身影。吴凡心里不禁一阵惊慌,忙返回屋内去问还在床上的九儿、橘儿,却发现青鸾睡过的地方放着一张纸。吴凡拿起纸,见那上面是宋青鸾写给自己的信:

  官人,许青鸾最后一次如此唤君。妾知君难,可妾不愿君难。妾心中有君,亦知君心中有妾,此生便足矣。官人,青鸾走了,此去经年,许是再无相见日,愿君多珍重。

  吴凡看着那纸上简简单单的字句,内心如刀绞一般地痛。她一位娇滴滴的弱女子,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呢?她在这世上可要如何过活呢?

  吴凡刚刚进来时的急促脚步声早已惊醒了九儿和橘儿,九儿发现吴凡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得出神,不禁问道:“官人,发生何事了?”

  吴凡轻轻地将纸递给了九儿,难过道:“青鸾走了。”

  九儿接过那纸细细看了一眼,忙道:“官人,若官人心中有青鸾,妾身和橘儿自是不反对的,青鸾是位好女子,既然官人将她从临安救了出来,自是不能又让她四处流落,官人若愿意,我们四人就一家过吧。”

  吴凡自是听得出来九儿话中的体贴和无奈,他看着九儿叹道:“我是怕到头来我们四人均都过不好这往后余生,若是委屈你们每一位均非我愿呢。”

  九儿道:“妾身知道那青鸾对官人也是一往情深,也因此,官人终是不能辜负了人家。官人,快去追吧,应是去得不远呢。”

  吴凡复又叹了口气道:“哎,许是我在九百年后对美色、钱财幻念太多,以致上天让我到了这九百年前给这许多美色、钱财来惩罚我。也罢,也罢。”

  九儿笑道:“官人快去吧,妾身与橘儿随后就来。快点哦,晚了,该让官人悔恨不已呢。”

  吴凡循着那进出的山道一路飞奔,约莫不到半个时辰远远便见到那身形纤长的女子在那冬日山林的晨曦里徐徐前行着。

  吴凡远远唤了一声“青鸾”。

  只见那女子立住了身形,良久,才轻轻回头,那脸上的泪水已是忍不住的肆意流淌下来。

  宋青鸾见来时的路上,远远的飞奔而来那熟悉的身影,眼中憋了很久的泪水突然忍不住的奔涌而出,她忽然“哇”地一声哭将出来,道:“官人,为何才来,青鸾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为何才来啊,官人是当真不要青鸾了么?”

  吴凡一把搂过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娇滴滴的女子,道:“我都说过要好好商量的么,为何要不告而别呢?”

  宋青鸾哭道:“青鸾知道官人为难,青鸾自是不想官人为难,可是,可是青鸾又舍不得官人。”

  吴凡笑道:“好了,以后再也不为难了,我已和九儿、橘儿说了,从此以后我们四人便是一家人了。”

  宋青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真的吗?师娘她们真的同意了?”

  吴凡笑道:“自然是真的,要不然青鸾亲自问她们好了。”

  吴凡的话刚说完,便见九儿和橘儿远远地一路快步走来。

  宋青鸾脸上泪痕未干,见了九儿和橘儿已是通红了脸色,结结巴巴道:“师,师……”

  九儿笑道:“还喊师娘呢?那官人要喊我们什么?若青鸾愿意,从此后青鸾便也是官人的娘子了,便要叫我们姐姐了。”

  宋青鸾笑着点点头唤道:“姐姐。”

  橘儿笑着打趣道:“哎呀,从此后我也是姐姐了呢。”

  吴凡见事情总算圆满了结了,他心中从临安到这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轰然落地了,内心不免感到些许快慰和满足。他道:“好了,众位娘子我们回去吧。”

  九儿道:“官人,今日正好是冬至,我们一家四口可以好好过个冬至呢。”

  吴凡笑道:“今日竟是冬至,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橘儿笑道:“官人不是说过何来无巧不成书么?”

  吴凡笑道:“那就是上天安排的了,安排我们一家四口最终在这一日相聚成圆。那今日我们就好好过个冬至,嗯……今晚我们一起泡温泉,在温泉边吃自助餐如何?”

  橘儿道:“何为自助餐?”

  吴凡道:“就是准备很多丰盛的菜,在溪岸边一字排开,我们四人泡着温泉,想吃什么随手就拿什么,舒服自在,好不惬意。”

  三位娘子俱都想象着那幽暗的溪谷里,溪岸边、石阶上点着十几盏摇曳的烛光,泡在那温暖的泉水里随意吃着那各色各样的美食的情形,每个人的脸上均都是充满了笑意。

  吴凡笑道:“众位娘子,那我们这就回去准备去吧。”

  三位娘子俱都点头称是。

  九儿拉着青鸾的手走在前面,两人时不时说些悄悄话,吴凡牵着橘儿的手在后面摇来摇去,这一男三女在这晨光弥漫的山林里,在这冬日的清冷里慢悠悠地向前行走着,朝着他们的温泉木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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