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生处处是追捕
树荫微凉2021-06-09 20:575,227

  宋绍兴十一年十月,富春江。

  也就一日时间船便从钱塘江入了富春江,这富春江水总体上还是比较平缓的,这已是吴凡第二次逆流而上了。他坐在船头看着两岸山色人家,心中不无万千感慨。

  再不过三两日便就到了那三江口,此去临安城变卖宅院的计划执行得还是十分顺利完满的,到了那三江口的时间也正好与原先船家约定的接驳时间相吻合,也差不多可以提前十日左右赶回家过冬至。冬至大如年,这如今,吴凡早已经习惯了过冬至,看得比过年还重。

  船行至第三日午后,过了富春江上水流最是湍急的峡谷地段后,这水道越往上去江面越是平缓。吴凡见已到第三日也无人追来,心里自是渐渐放松下来。那船家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程,早已是累得够呛。吴凡便嘱咐船家后面不着急了,可以慢慢悠悠地往三江口划了。

  吴凡坐在船头,宋青鸾坐在船舱口,两个人一前一后看着这两岸的风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说着话。

  吴凡道:“青鸾是第一次走这富春江吧?”

  宋青鸾点点头道:“正是第一次呢,想不到这富春江两岸风光如此旖旎。这两岸的村落人家倒映在这江水之上真如那画中一般无二,其实比那绘画还要美上三分呢。如此美妙如画,又宁静祥和之村落,若是能寻一处度此余生该是多幸福呢!”

  吴凡笑道:“如何大家都是这般想法。”

  宋青鸾奇道:“还有谁和老师说过这般想法?”

  吴凡笑道:“九儿、橘儿,还有我。”

  宋青鸾笑道:“也许并不仅仅是我们有如此想法,其实世人怕也多是这等想法吧,谁不想离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寻一处宁静而优美的去处度此一生呢?”

  吴凡觉得宋青鸾这话说得颇有些道理,正欲转头和她说话,却远远见得下游一只船儿在江山起起伏伏划得飞快。这处江面宽阔平缓视野极佳,只见远处那船上插着数只红旗,船头站着数人正自望向这边,那船两边十几只船桨如飞一般地拨动着。

  吴凡不禁奇道:“船家,那是何船,竟划得如此飞快?”

  那船家转过头去仔细瞧了一眼,道:“那是飞鱼船呢,这富春江上倒是难得一见,那应是钱塘江水师营的战船,不知何故要划得如此之快。”

  吴凡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忙道:“不好……船家,速速靠岸。”说完他便立马起身钻进船舱对宋青鸾道:“那后面船上应是秦府的追兵,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上岸去。”

  船家不知何故,听得吴凡说得如此急切,也只好速速靠了岸。吴凡随意抽出一百贯给了船家,道:“你赶紧往前划去,切莫让那船儿追到你。”吴凡说完便带着宋青鸾跳上岸去。

  二人上了岸,吴凡便带着宋青鸾急急想着前方山峦奔去,他知道那后面飞鱼船上少说也得四五十号人,若是被这么多人追上了围捕,别说现在他带着宋青鸾,就是他单独一人怕也是难以逃脱的。也只有遁入群山密林之中,利用自己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才有一线逃脱的希望。吴凡不禁叹道,这已是自己第三次被追捕了,平均每几年就要来一次,都变成了固定节目了。若说这时代的不好,也许随随便便就能被追捕便也算是一项吧!

  这富春江两岸本就是群山起伏,峰峦叠嶂,山虽不高却很多很密,一山连着一山。

  这二人不多时便爬上了最近的山峰,入了林子。一入林子,往前疾走不到一刻钟时间,吴凡便突然左转循着一条不起眼的小道往下走去。这条小道极不起眼,应是条野兽走的小径。这兽径虽不起眼,若是被追捕经验丰富的人发现便一路直直追将过来,那自是无所遁形了。吴凡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追兵就在屁股后面,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布置疑兵或掩盖自己行迹的手段了。

  还好这小径不长,走到头便是一处溪谷。溪谷里满是大块大块的深褐色石头,这冬季里溪谷水流极小,只有细细的几处涓流从一些石缝间“哗哗”的流出来。到现在为止,吴凡他们弃船登岸也不过半个多时辰时间,这处溪谷离江边不远,不用想这溪谷往下也必是流到那富春江里去的。因此,吴凡不待思索便带着宋青鸾往溪谷上游而去。他们先是横着穿过了溪谷,尽量在干燥的石头上行走,以此隐藏掉自己的行迹。

  在岸边石头上跳跃行走了也就不到二三百丈的距离,二人便又急急忙忙上岸入了林子向上走去。按理说,这溪谷干燥的石头上行走是最好的隐藏行迹的方法,应当至少往前走个两三里才能真正让人无法发现,但是身后追兵太近,在这石头上跳跃毕竟速度太慢,吴凡不敢耽误过多时间,只好匆匆上了岸继续往林子里去了。

  二人一路往上,向着这溪谷边的山上爬去。爬到山顶,吴凡回头望去只见这山林里树木十分茂密,根本望不了多远,也就几十米的距离,自是什么风吹草动也看不见。见什么也看不见,吴凡便一转身继续带着宋青鸾往前赶路。

  这宋青鸾穿着裙子,在这茂密的山林里是根本迈不开步子,还好是在山林里行走,人本身也是走不快的,吴凡在前面开路,她在后面跟着,也算是勉勉强强能跟得住,还没到让吴凡架起来走的地步。若是在平地上行走,那这宋青鸾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饶是如此,吴凡知道若是不能尽早摆脱后面的追兵,这宋青鸾一个弱女子后面肯定是越走越慢的,他们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于是,这接下来的一路上除了尽量快的赶路,吴凡也找合适的地方设置些疑兵的行迹来。比如在他们要行走的反方向用他那结实的登山靴故意踩出一些行走的痕迹来,但是他也就向前弄个二三十米的痕迹就速速返回,带着宋青鸾继续往前行去。

  在这山林里行走本就是很困难的事,加之吴凡又是故意找些难走的地方行走,在这起起伏伏的山峦里又是拼了命地赶路,继续又走了近一个时辰这宋青鸾已是脸色惨白,气喘得越来越大声,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但是这女子依然咬牙坚持着,吴凡没有停她也就拼了命地跟着。吴凡不是不知道宋青鸾的情况,只是眼前保命要紧,还不是歇息的时候。宋青鸾越是显出难以为继的样子,吴凡心内越是焦急万分,但是他又不知道身后那些追兵到底被摆脱了没有。他想这样走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先将自己藏起来,若是这些追兵找不到说不定天黑了就会离去。

  这二人依然没有停歇继续向前走去,只不过这一路上吴凡是左顾右盼,细细留意着有无合适藏身的地方。这一路往前,宋青鸾是越来越慢,实在走不动了,走一会不自觉地要弯下腰来用手支撑着膝盖大喘着气。也就这样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吴凡隐隐听到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了些人为的声响。吴凡心道不好,终究还是没能摆脱这些追兵。他一转身一把把宋青鸾背在了背上,迅速奔跑起来,边跑边道:“后面追兵来了。”也就几个字说完便也顾不得说话了。宋青鸾自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瞬间她便知道吴凡也是没办法,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连累了老师。

  背上宋青鸾吴凡发狠往前奔去,谁曾想也就往前奔了不到一刻钟就戛然而止了。这满山都是茂密的林木,吴凡往前奔跑着,这山林中的路径弯弯曲曲,一个转弯过后他忽然发现他的前方竟然是一片开阔。他的大脑一个激灵,心道不好,脚下立即收势止步。幸好,他穿的是双登山靴,鞋底坚硬结实,摩擦力巨大,否则……

  吴凡背着宋青鸾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的前面不过几尺距离便是一处极高的断崖,吴凡向前望去,这处断崖虽也谈不上万丈深渊,但也有十来丈高,下面长着茂密的林木,到底多深多高也看不真切。若是刚刚没有止住自己的脚步,那他二人便会一起跌落下去,就算不会当场摔死,那也是摔个半死然后动弹不得在崖下活活等死。

  吴凡吓得脸色惨白,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也只是缓了一会,吴凡便立即站了起来,又把身后的宋青鸾拉了起来。那宋青鸾一时吓得傻了,竟还没回过神来。

  吴凡往前两步看了看这断崖,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处断崖也算不上陡峭,若是我们两人手脚并用慢慢爬下去,估摸着用不到半个时辰便就能到那崖底了。而这眼前,追兵将至,我们缺少的就是时间了,哎,可惜了。”所以,这前面不算陡峭的断崖便就成了一条死路,吴凡心里不免感到了些绝望。

  “快快快,都加快脚步追上去啊,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啊……都快点跟上啊,天快黑了,黑了就不好找了啊。”吴凡忽然听到来路上渐渐传来清晰的人声。

  吴凡来不及思索,他拉起宋青鸾的手朝着道路右边的松林里钻去。也就走了不过二十来丈,吴凡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大丛灌木,且上面还长满了藤蔓植物。吴凡急速上前扒开藤蔓,将宋青鸾和自己藏了进去。

  不一会,吴凡便听得那断崖前呼呼啦啦涌过来一群人,只听得有人吼道:“将军,竟是处断崖啊,莫不是我们追错方向了?”

  “这断崖又多高?”

  “可高了,至少也得二十多丈高呢,将军不妨过来看看。”

  “不看不看,不知道老子惧高是吧?老子要不是惧高怎么会跑到这水师营里来,要不是在这水师营里怎会带着你们这班孙子跑到这鬼地方来。”

  “这追捕逃犯的事不是巡检司的事,怎就摊到我们水师的头上了?还让将军亲自出马。”

  “听说那巡检司的人都从陆路派出去追了,这水上的追捕也只好让我们水师帮忙了。这可是秦相公亲自交待下来的事,我怎好不亲自出马。”

  “将军,那现在如何是好?”

  “若我们这边追错了方向,那樊将军那边必是追对了。但若是我们这边是对的,这二十多丈的高崖他也不可能自己跳下去,定会藏在这附近。兄弟们,天将黑了,速速在这附近分散开来细细搜索起来,若是没有找到,我们便返回去寻樊将军去。”

  吴凡一听心道不好,这一群人一搜索,要不了一会便会找到这里,这灌木再隐蔽,也躲不了这些当兵的拿着刀枪在草丛里一顿乱捅啊。

  吴凡略一思索,忙将身上的背包交给了宋青鸾。此次出来临安,吴凡没有背他的大登山包,而是背了个九儿和橘儿做的小包。吴凡道:“天将黑了,这包里有盏灯,灯上有个把柄,只要摇动那把柄这灯自会发亮。我出去引开他们,若我没有过来找你,等人走了青鸾自行出来,可原路返回江边。这背包切不可丢了,里面有上百万贯钱,记得雇艘船沿着新安江往徽州去,找到一处叫丰溪的村落,九儿和橘儿便在那里。”说完便欲离去。

  宋青鸾一把抓住了吴凡的衣服,道:“老师这一出去哪里敌得过这许多人,何不一起藏在这里,兴许他们随便找几下便就走了。”

  吴凡道:“离得太近了些,不一会定会找过来。到那时我们两个人都跑不掉,我一个人出去他们未必能追得上我呢,放心吧。”说完他便转身悄悄钻出了那灌木丛,然后往后绕到了那些搜索的追兵的身后去了。

  吴凡出去之后找了个灌木丛藏住了身影继续观察着这些追兵,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期待着这些人不要找到宋青鸾藏身的地方,这样他也就不用出去引他们了。但是,事情往往是与愿相违的。那些追兵手里拿着刀枪到处戳戳点点,眼看着二三丈距离便就要到了那处灌木丛了,吴凡便故意起身弓着腰作悄悄潜行的样子,其实他脚底下却故意踩断了几根枯枝,弄出了些响声。

  两声枯枝断裂的“咔嚓”声立马引起了一些水兵的注意,他们看到右方不远处正有一人弓着腰准备潜逃,便大喝一声“快来,逃犯在这里呢!”

  呼啦一声,众人纷纷转向吴凡这边奔了过来。吴凡见调虎离山之计已成,立即跳起身来往林子外的那条来路上奔去。

  吴凡想不到这些兵士速度倒是极快,当先几人已经迅速奔到了自己近前。吴凡手提木棒,边跑边注意着身后追过来的众人。这离自己最近的二人,一人拿刀,一人那枪。这二人身后约莫三四丈的距离又是零零散散跟着四五个人,再往后大约十来个人左右成半包围状向自己围拢过来。吴凡想还是老办法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给围了,得带着他们满山转,然后个个击破。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当年雁荡山遭围捕的情景,相比那林同,吴凡觉得自己未必胜得过他,不知道这些水兵比之那些寨兵又如何。

  眼见身后两人将要追将过来,吴凡突然变向往持刀的那人所在的方位跑去,这一转向也就两三步便让那持刀的人离自己更近了。吴凡见时机已到,突然站住,随手横着一棒朝着那持刀之人的脑袋扫去。这一停一扫,来得太过突然,那人哪里能想得到这逃犯还会突然停下来要和自己这些人搏斗,自以为这逃犯定是撒开腿拼命奔跑才是。所以,自己光顾着持刀追赶了,没想着防御。只见那木棒瞬间就到了自己的面前,也只好本能的举刀去挡。

  只听“当”的一声,那刀飞了出去,瞬即那人的脑袋就被木棒打得歪了过去,那人“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吴凡这速度已是十分之快了,这一下也就是瞬息之间。然而他刚欲回身要跑,便见那持枪之人人未到,抢已到。吴凡暗道不好,那枪尖奔着自己的肚子就扎了过来。他一扭腰,那枪尖便贴着自己的肋骨擦了过去,虽是没有扎个结实,但那锋利无比的枪刃也是划破了自己的皮肉,瞬间血便涌了出来,那腰间便如火烧一般的疼痛起来。

  吴凡一把抓住那枪杆,猛地往自己身前一带。这吴凡的力气相对于这时代的一般人来说,自是力大无比的,他这一带,那人便不听使唤的向着吴凡的怀里撞来。未等这人近身,吴凡狠狠一棒便击中了这人的脖颈,这人也便“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吴凡这瞬间便击倒了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将眼看着就要奔到眼前的二十几人给镇住了,众人突然减慢了速度,缓缓向着吴凡围拢过来。

  吴凡心想就是要达到这种震慑的作用,不能让他们一涌而上。他顾不得停留,立即朝着包围圈的缺口奔去。

  那众追兵见吴凡又加速跑了起来,正试图摆脱自己的追捕。只听得有人大吼道:“不要让他跑了,速速追上去围起来。”

  众人一听便复又加速朝着吴凡围拢了过来。

  吴凡依然按原先的计划,他东奔西突,将众人在这断崖边的山林间带得团团转,然后寻着落单的追兵便就突施冷棒个个击破。在再次击倒了四人之后,众人便谁也不敢当先围拢了,各自心里都想着为何这人竟是如此勇猛呢?

继续阅读:第81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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