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挂了电话。
“杰总。”她浅声道。
“睡不着？”Javed看向林姜。
林姜扯唇，淡笑，“有点。”
她和Javed的不熟，自然没有聊天的交情，何况刚刚被老聂警告过。
林姜想找个借口离开。
Javed却说，“那要不要……走走？”
林姜怔住。
“不敢？还是不愿意？”Javed问。
林姜笑了下，“没有。”
这是家南宋风格的酒店，花园也是南宋园林的设计，夜晚廊亭幽动，颇具风雅。
但却没什么人。
林姜和Javed不熟，散步……尴尬中透着诡异。
穿过一处假山，在一畔莲池边，Javed终于开腔。
“在信达还习惯吗？”
低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人情味。
“还可以。”
末了，林姜又补道，“我不是瑞达的间谍。”
闻言，Javed笑了。
“老聂怀疑你来？”
背后告状这种事，林姜做不来，“没有。”
“老聂这人性子直，心肠是好的。”Javed显然没有相信林姜的说辞。
这话，林姜不想接也得接。
“聂总挺好的。”
尬聊实在痛苦，若是聊其他的……
Javed又不是谢北钊。
想到谢北钊，林姜犹豫道，“杰总没有中文名字吗？”
Javed脚步微顿。
“还是觉得我像你那位故人？”
林姜摇头，“我不知道。”
谢北钊离开时，她才十岁，记得并不清楚，而且家里也没有他的照片。
怕自己失态，林姜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杰总也早点休息吧。”
Javed，“好，你先上去。”
看着林姜离开的背影，Javed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
翌日，Javed和老聂的安排是去【多淘】调研。
【多淘】的创始人是麓城人，起初创业也在麓城，但在两次资金危机之后，【多淘】的总部搬到了燕城。
五年前，【多淘】终于迎来了黄金期，这几年发展迅猛，已然是国内最大的电商平台之一。
用户注册量和用户活跃量也都排在榜首。
接待他们的是【多淘】的创始人顾明远。
顾明远技术出身，为人低调，网上关于他的资料很少，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林姜本以为，以【多淘】的发展规模，顾明远应该年纪不小了。
实际上，顾明远还不到四十。
而且性格开朗随和，一点都没有大老板的架子。
和Javed，老聂寒暄后，顾明远的视线落在林姜身上。
“顾董您好，我是信达设计部的小林林姜。”
听到“林姜”二字，顾明远眼里掠过一丝怔愣。
尽管闪的很快，但还是被林姜捕捉到了。
她以为对方猜到了自己是林家人的身份，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目睹过裕安落败的人，谁见了她不唏嘘。
林姜已经习惯了。
很快，顾明远视线又挪到了其他人身上，林姜自在了不少。
不知道Javed和顾明远是什么样的交情，这一整天，他们都在【多淘】交流学习。
晚上【多淘】安排的饭局，林姜再次被拉着凑数。
酒过三巡，在谈论电商时，桌上有人提到了林家裕安。
林姜连喝两晚，神志昏昏，听到“裕安”两字，不着痕迹的睁开了眼睛。
“当初裕安也计划过电商的项目。”
“嗝……不止，裕安还想进军互联网，只是摊子还没有铺开……”
摊子还没有铺开，老爸就进去了。
这些人说起裕安都是惋惜中带着遗憾，还有几分隐隐对老爸的崇拜。
可当初，老爸不是被抓的，而是去自首的。
甚至……
他还有个私生子。
一时间，林姜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老爸。
后面还有人想说裕安的事，但被顾明远转移了话题。
隔着半张桌子，林姜看向顾明远。
顾明远低垂着视线，侧耳在与旁边的交谈。
或许……
是自己想多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姜跟何婧交代了一句，走出了包厢。
穿过整个走廊，林姜在半开放的露台休息室停住。
里面有人。
白衫黑裤，腕间带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银质的平安锁。
为了与手腕的红绳相配，平安锁只有红豆大小。
林姜之所以看得清楚，不是因为她视力超群，而是这根红绳……是她在龙居寺求来的。
她求来送给霍从周的。
但当时，霍从周看到这根红绳时，冷冷睨她，“龙居寺业务还挺广。”
姜澜信佛，所以林姜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你不能这么说。”林姜生气地瞪他一眼，“佛祖会生气的。”
霍从周，“佛祖不是说要度众生吗？这么点肚量要怎么度。”
林姜一把捂住霍从周的嘴巴，“你不准再说了！”
霍从周被强行捂嘴，想说也说不了。
“这个绳子，你必须带啊，保平安的。”
林姜说这句话时，霍从周神色淡淡，好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事实也证明，霍从周就是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从来没有戴过。
林姜追问，他说，“佛祖渡众人已经很累了，我的劫……我自己来渡。”
她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却又舍不得放手。
时隔这么多年，霍从周竟然把那根红绳翻出来戴上了。
而且，还是在他和季涟漪宣布了婚讯之后。
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相望。
明明两天未见，林姜却觉得那天晚上的霍从周如同她的回忆一样，都在曾经的回忆里，在八年前的往事中。
胸口钝钝的，并不疼。
她轻扯唇角，浅浅开嗓，“还挺巧。”
“不巧，我来找你的。”霍从周说。
林姜挑眉，“哦。”
“我有话对你说。”
“可惜……我还有事。”林姜说。
“林姜——”
霍从周以为这是林姜的托词，刚想出声拦住。
“迷路了吗？”不知何时出现的Javed突然开腔。
他的出现，让原本冷着的气氛再降了几度。
林姜垂落的手指一紧，假装霍从周不存在，问Javed，“结束了吗？”
“快了。”Javed说。
林姜抿了抿唇，“那我们回去吧。”
尽管以林姜和Javed的关系，在这样的场合说“我们”不合适。
可现在，她不想多看霍从周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