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阁里面。
太医正在给苏予宛包扎,君御深就在一旁焦急的踱来踱去。
苏予宛看到君御深这个样子,莫名觉得很是讽刺。她曾经发了疯的想要的一切,如今唾手可得。却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苏予宛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皇上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先回宫吧。本公主只是手受伤了而已,一点小伤,不碍事。”
“你……”
君御深急着想开口,但想了想又停顿了下来,改了口,“朕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晋国公主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朕也无法向晋皇陛下交代。”
苏予宛不再理会君御深,只觉得心头很是压抑,像是硬生生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
她多么想要太医一直将她的手包扎下去,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她不想单独面对君御深,因为她的心中此时此刻充满了恐惧。
只可惜手上的伤是一个小伤,很快太医就包扎完毕了。
“皇上,你放心,特别手上没有毒,公主手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深。休养休养很快就会好的。若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微臣就先退下了。”
太医包扎完毕之后就退了下去。
“嗯!”
君御深只冷冷的应了一声,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苏予宛。
苏予宛感受到君御深强烈的视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这么晚了。皇上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君御深就那么看着苏予宛,眼睛一眨不眨的,不理会输一晚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皇上,时间不早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苏予宛再一次提醒着。
君御深依旧没有理会苏予宛,脑海里面闪过刚刚苏予宛抓住刀子的那一刻。
苏予宛知道君御深明明听见了,但是却不回答她的话,也没有再多费口舌,因为你怎么样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本公主要休息了,今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再加上本公主的手受伤了,本公主真的特别累了。皇上,您请回去好吗?”
只是,君御深一直站在那里,苏予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留在朕的身边!”
终于,君御深开了口,只是苏予宛怎么也没有想到君御深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君御深,映着暖色的烛光,苏予宛觉得有些恍惚。
君御深眼中的深情都被苏予宛尽收于眼底,苏予宛只觉得鼻尖莫名泛酸,眼眶有些微辣。但同时心里里面却更加的痛苦。
那种感觉不是疼,更像是你浑身上下都已经受了伤,被人一次一次的用盐水浸泡着,一开始的时候可能还感觉有些疼,但是后来却都已经麻木了。只觉得心底像是要窒息,像是要喘不过来气一样。
从前的她不知道有多么想要这种深情,可那个时候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和君御深成婚的那一年里面,她千方百计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讨君御深开心。她努力做到一个妻子,做到一个皇后该做的。
小心谨慎,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可无论她做的有多么好,君御深始终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觉得无比的讽刺,这些宠溺,这些深情,这些温柔,她想要的时候就怎么也得不到,如今她不想要了。这个男人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就给了她。
苏予宛淡淡一笑,“皇上,您这是开什么玩笑呢?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笑得有多灿烂,心里面就有多痛。
“朕没有开玩笑。”
君御深一本正经的再一次开口,语气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可越是这样,苏予宛的心底里面就越是痛苦,她和君御深之间横亘着苏家上上下下一百多条的人命,这辈子几乎上已经是不再可能的了。
“不管皇上有没有开玩笑,本公主就当这只是皇上的玩笑话了。皇上难道忘记了吗?本公主已经和凌王订了亲。上一次成婚之时,你只是因为皇城里面意外出现了刺客,所以才耽搁了。”
苏予宛看着烛火灯芯的光亮,一字一句的开口。话像是说给君御深听的,但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都没有想到在当时那么着急,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一把推开了南宫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去抓住了那把刀子。
她只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君御深一定不能有事。
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往往也是在这种生死抉择的时候是最能体现出来的。
其实,经过今天发生的事情,苏予宛已经彻底的了解清楚了自己的心。
这三年来她一直在逃避着自己的心,她以为自己对军人生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可直到刚刚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不是不在乎,而是自己把这个人永远的埋藏在了心底。
“那又如何?你和凌王赐婚的旨意是朕下达的,收回旨意也只是朕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时候无论苏予宛说什么君御深都是听不进去的,他心里面现在反反复复,就只有那么一个年头,想要苏予宛留在他的身边。
苏予宛忽然抬头,迎上君御深的视线,“网上说的还真的是好轻松吃荤的职业,试一下打的收回旨意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是吗?那么当年苏家被满门抄斩的旨意也是皇上下达的。收回旨意不过就只是皇上一句话而已,为什么当年皇上没有收回旨意呢?”
“朕……”
君御深没有想到苏予宛会这么问,一时语塞。
“皇上,还是请回吧。”
苏予宛嘴角一抹苦笑,再一次开口。她和君御深之间割了苏家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就算是那些其他人都和她没有关系,但是父亲和大哥是她最亲近的人,还有澈儿!
当年大哥盖着白布,浸满了血和澈儿血肉模糊的样子,她永远也都无法忘记。
“……”
君御深还想再一次开口说些什么,忽然门外就响起了苏澈慌张的声音。
“公主呢?”
“公主在里面!”
七月一直站在门外,不曾进来。因为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她和公主来到北国。一开始的时候,也许公主的确是带着复仇的愿望回来的,可是后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打算。
七月看到苏予宛这么痛苦的样子,他心里面也不好受。今天听到苏予宛握住了锋利的匕首救下了君御深的性命的事情,七月更是觉得她坚持到是对的。所以一直就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直到苏澈来了之后,七月才出了声。
苏澈直接就进了内殿,看到床榻之上坐着的苏予宛的时候,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一把将苏予宛拥在了怀里,“对不起,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
“没……”
苏予宛想到君御深在这里,本能的想要推开苏澈,但又想到君御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仅没有推开苏澈,反而紧紧抱住了苏澈,“凌王殿下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凌王殿下不必自责。”
君御深在一旁看着,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凌王赶来的还真的是及时!”
“皇上?”
苏澈刚刚走进来的时候,的确只顾着担心苏予宛了,并没有留意,原来君御深也在。听到君御深的声音,惊讶的抬起了头,“您也在?您没有什么事情吧?您那里受伤了吗?”
苏澈关怀备至的问着君御深,但是手依然紧紧握着苏予宛的手,好一副亲昵的样子,似乎是在向君御深示威,宣告他的主导权。
“朕并没有受伤!”
君御深即便是想要发作,也只能强忍着。本来赐婚的旨意就是他亲自下达的,名正言顺。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权利,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让君子凌离开,或者放开苏予宛。
“哦,皇上没有受伤就好。”
君子凌似乎像是心中松了一口气一样,又像是在看君御深的笑话。
然后自顾自的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苏予宛那一只受伤的手,放在了手心里面,轻轻了吹了吹,“怎么样?还疼吗?你怎么这么傻?以身犯险,以后无论如何抖得不能这么做了。你如果真的出事了,本王怎么办呢?”
“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了,你不要担心了。”
苏予宛也很是配合的回应着君子凌。
君御深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手上青筋暴戾,眼神似乎恨不得在君子凌身上射出一个洞来。
“没事也不行,你给本王记住了,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受伤!发生什么事情了就第一时间告知本王!记住了吗?”
君子凌宠溺的语气,让站在门口的七月浑身上下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嗯,好,知道了。你看我这手都受伤了,你还这么说我!”
苏予宛愣是硬着头皮陪着君子凌演完了这场戏。
君御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南宫绝死在牢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