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出声,是啊,我能去哪?
我举目无亲,如果不是老师怜惜,带我回家。
我怕是还窝在土地庙里,被田间一座座土坟围绕吧。
眼看沈让因着急而音量提高,我生怕在厨房忙碌的老师听见,捂住他的嘴巴小声解释。
“你小点声,高考结束了,终于不用学习了,我想打工历练历练,招学生暑假工的地方都包吃包住,我搬过去上下班也方便。”
掌心传来温热柔软的异样触感。
我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正对上沈让红红的脸坏笑的眼。
我触电般收回手,压住紊乱的呼吸,撵他出去。
他走到门边自信满满道:
“就当提前演练了,反正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先练练省着到时候咱俩害羞,你那包裹啊肯定白收拾,我妈不会放心你住外面的,一票就给你否决了。”
餐桌上,我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又说了一次。
沈让满脸期待的看着老师。
老师眼神复杂的看了很久,叹息道:
“也好,在……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给你办的那张卡你拿好,前几天我往里面打了一笔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别心疼钱。”
说道最后,老师眼角泛红,眼泪含在眼眶中,她趁着捋头发擦拭眼角。
我看着苍老了很多的老师,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跪在地上。
“老师,我对不起您,我不奢求您的原谅,只求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江眠欠你的太多,求老师给我机会偿还。”
老师扑过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沈让一脸懵的看着我们俩抱头痛哭,打趣道:
“至于吗你俩,这么难舍难分的,江眠不就是临时住外面打个工吗?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俩这样我都想去做亲子鉴定了,好像你们是亲母女,我是个外人。”
以往屡试不爽的插科打诨,这次失了效。
我和老师都知道,
这一别,是永别。
日后我能还的,只有钱,没有情了。
第二天,我拒绝了沈让要送我的请求,拎着包离开了我住了十年的地方。
饭店里,我是手脚最勤快话最少的暑假工,
妄想用身体的极限疲惫掩盖大脑的运转。
沈让每次要来找我,都被我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几次之后,这个被宠爱长大的傲娇大男孩,与我置气般不再每天打电话发信息。
很快,到了查成绩的日子。
我在饭店附近的网吧得知了意料之中的成绩。
吵嚷的网吧里,手机铃声几欲被淹没。
屏幕忽闪忽灭,沈让的名字在手机上反复出现。
我按下接听键,手机那端传来沈让气急败坏的质问。
“你没提前接到B大的电话吗?他们招生办没提前来找你吗?怎么回事江眠,今天出成绩我问了学校,B大名单里根本没有你!你可是咱们全校第一啊,我从来没担心过你的成绩,你查了吗?你考了多少啊到底?”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来,我非但没有落榜的伤心与不甘,反而一身轻松。
“小点声沈让,你喊的我耳朵疼。我考砸了沈让,就不跟你一起去B大了,提前祝你前程似锦。”
电话对面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传来带哭腔的声音。
“考……考砸了也没关系,你成绩这么好,复读一年肯定没问题的,我……我在B大等你好不好,江眠,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