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样子,却比温柔的时候还要好看。易子馨抬头望着穿着甲胄、如同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轩辕辰,虽然不惧,却也油然生出一股敬意来。轩辕辰这时还没有停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得的连珠箭,手中不停,不知道他如何动作,一枝接一枝的箭羽就从他的手里射了出去。那边萧逸之却以为他只是几箭而已,没想到他射得如此之快,准头却丝毫没有下降,自己左支右绌,几次都险些被穿心而过。易子馨看着想要喝彩,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猛地错步闪开,这时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萧逸之,其他的兵士也忙着攻城,并没有注意到她。她这一扭身错步,正与身后偷袭的人正面相对,她自己没有任何表情,却是那个人吓了一大跳,住手愣了半天才道:“是你?”
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那个人自然就是胡落。易子馨的姿势在旁人看来并不如何出奇,但在高手眼中却甚是惊心,他早就开始留意她。只是没想到这个尊贵的娘娘居然会亲自混到军中来!胡落想要下手却凝住不动,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易子馨的武功底细旁人并不知情,就如易如冬一般,以为她的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女孩儿家随便学一学,入不得高手之流。但易子馨有着前世的经验打底,又有若水和般若两个好老师点拨,却是与常人不同。胡落曾见过她与岚妃相斗,知道她有些功夫,却下意识地以为她不足为惧,所以并没有把她的武功放在眼里。
易子馨也想得明白,知道胡落是真的想放自己一条生路,可惜自己却要与他为敌到底,也很有些惋惜。场中萧逸之与轩辕辰还在对敌,她也插不上手,不由得问道:“为什么让我走?”
胡落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轩辕辰那里,他始终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只有跟着萧逸之和羽青之后,他才看到了希望,所以反对轩辕辰的心思一直没有改变过。但是对于易子馨,这个从来都对他平等相待的尊贵女子,他却怎么也起不出杀心来。
想了半晌,他也不知道答案,只是闷声说道:“你快点离开吧,晚了我也保护我不了你。”
易子馨轻笑:“你保护不了我,但我可以保护你。胡落,现在收手,我还可以保你平安。”
胡落的眼中都是讶然,不由得有几分异样的表情流露出来。易子馨明白,在胡落的心里,她与他这样的实力对比还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她也没时间解释了,城墙之上又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喝彩,原来是萧逸之被一枝箭羽擦伤了手臂,她指指已经弃了战马、连剑都来不及拔的萧逸之道:“他没什么戏了,羽青也不可能赢,你何苦把自己赔进去。”
萧逸之的劣势谁都看得出来,但要说羽青没有复位的可能,胡落却不会相信。何况他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了羽青那里,也由不得他再反悔。这时羽青也看出士气的低落来,连下几道命令继续攻城,那些士兵又纷纷向前涌去,没人再去关注萧逸之,他传下去的军令执行起来出不再像先前顺畅。易子馨便要挤到他的身边去,胡落一侧身拦住她,寒声说道:“娘娘,请回。”
易子馨并没有动怒,相反心头还有几分感动。胡落到现在还不把她绑起来交给羽青,而是几次三番让自己离开,实在是赌上了背叛名声在保护自己。可惜她也不可能退让,只得惋惜地说道:“胡落,萧逸之不除,死伤一定会更多。你要么让我过去,要么……就动手吧。”
说话间,她已经解下了缚在身后的雌剑,手中武器一拿,立时气度不同。胡落一凛,高手相争,其中气势自然分辨得出高低。他的神情还有些犹豫,但最终也是将剑一横,声色冷厉:“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话音未落,易子馨已经飞身而起,手中剑光化做点点寒星,直刺向胡落的咽喉!胡落从未见过她使兵刃,根本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女子说打就打,剑法如此老道。格挡已经来不及,他侧身后退,堪堪用剑鞘挡开她的剑光,反身直刺向她的心口!
易子馨脚步不停,却是转得两转,居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这步法正是凌空步的真传,胡落只见眼前一花,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心头大骇,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与轩辕辰一起赶路,他使得好像也是这一路步法。冷汗从他的额头滴落,还不得他下意识要想要回剑护住后心,后心已经是一凉。
易子馨的剑尖点在胡落的后心上,却是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下手。她也知道胡落练武这么多年,若论真实功夫,只怕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与他周旋上几十个合回才有可能赢过。现在她胜在出其不意,如果杀了他或者重伤他,当然就不会再有别的问题,可是他刚才对自己流露出的回护之意,却让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胡落本来也是身体僵硬着,等待着自己被穿心的命运,谁知道过了许久,身后的凉意反而消失,易子馨在他耳边幽幽一叹:“你的情我领了,趁着现在没人发现,你就走吧。远远地到没人能发现的地方,辰也不会去追杀你。”
说罢这句话,易子馨便抽身而走,也不怕胡落再度对自己下手。胡落把她的话听得清楚,虽然手里还提着兵器,却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么做。易子馨的身手,要杀死自己是易如反掌,可是却这样就放过了自己,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许久,他在场上长叹一声,如一缕轻烟,向后消散在了人群中。
易子馨看似不再理会胡落,却一直侧耳倾听着他的动静。后来听到他反向后退的声音,心里大松一口气,知道他不会再来干涉自己,三步两步就转到了萧逸之身后。轩辕辰坐阵指挥着全军的局势,当然不可能一直与萧逸之拼杀。而且场下一乱,他的箭法也极受限制,于是威慑了羽青的军队后便收了手,专心开始与易如冬调兵布阵。这几个人都在忙着指挥,般若虽然一心牵挂着易子馨,奈何城墙实在是太高,人一多,看下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根本看不出易子馨在哪里,也只得作罢。所以易子馨接近萧逸之的时候,不管是敌方还是友方,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察。
萧逸之没有了轩辕辰的压制,渐渐地冷静下来,指挥得也越发得心应手。他们的人毕竟还是极多,渐渐地以无数先锋军士为代价,架起云梯,眼看着就要有第一个士兵爬上城头!羽青一方的士兵重又鼓舞起来,鼓声号声也越发响亮,易子馨等的就是这一刻,在所有的人都欢呼的时候,她猛地出剑,直刺向萧逸之的要害!
萧逸之本应坐在战马之上,帅旗之下,但刚才与轩辕辰的对峙让他失了战马,仓促之间旗子也倒了,这让易子馨偷袭得极是容易。萧逸之直到剑尖离他两三米远的时候才听到风声,来不及回头便纵身一跃,极高明的轻功让他一掠就是三四丈远,极险地避开了易子馨的一剑!
易子馨并不罢休,早料到这一剑会落空,在中间就换了剑式,步步不落,剑剑不离他的后心!萧逸之却不似胡落那样容易对付,手里军刀拼不过长剑灵活,干脆直向易子馨投了过去!易子馨偏头闪开,手中剑式就慢了一慢,萧逸之冷笑一声,连环三式反攻而来,霎时就止了易子馨的优势。易子馨也没有丝毫惧意,步法灵活,只听剑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她与他已经战在了一处!
就算城墙再高,这么明显的两个高手相斗,也足以吸引轩辕辰的目光。轩辕辰神色一变,般若也“啊”的一声指向了那里,只有易如冬的神色变幻最大。他有些犹疑地看着场下拼斗的两个,有些不敢相信地沉声问轩辕辰:“这是子馨?”
轩辕辰没有再说话,却默默地,又举起了方才放下的硬弓。
易子馨的轻功极是高明,萧逸之却也对得起文武状元的名头,两个人转眼就拆了几十招去,旁边的人却还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轩辕辰沉声吩咐放令箭,那些人才慌忙地开始找烟火令。易如冬却是根本不知道轩辕辰还有什么计划,眉头一皱问道:“你还有伏兵?”
这一支兵却不是轩辕辰自己的人,是朱若兰从山中带出来的人。虽然说行军作战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是浑水摸鱼却是再合适不过,轩辕辰就让朱若兰直接把他们埋伏在了城外,战事一起,就让朱若兰去接应了。
很快,一直烟火在天空爆开,现在虽然有了微微的日光,但还不是十分的亮,烟火映在空中无比刺眼,无论是禁军还是叛军都仰着头发愣,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很快,羽青的后方就出现了骚动,那些人在朱若兰的调教下,动作都灵活无比,找准各员大将出手便伤,没有丝毫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