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是骗他们的,就在眼前的大活人,对他见死不救她怎么也做不到,否则她就不会为了救那个中年男人而不管不顾地追过来了。眼下救这个杀手是一种打算,救完之后又是另一番打算。
她打算将他送去医院后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就算最后因为他做过太多穷凶恶及地坏事会被法律判死刑,也总比让他回去被黑帮的人残害致死好。
洛绮凰不迷信,但她有她自己的信仰方式。虽然接受了法律制裁的人不一定会得到别人的宽恕和救赎,但法律至少能为罪犯的灵魂涤荡去一些污迹,这个世界就会清明一些。
那两个杀手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挡在她身前没有动。
她怒了,半眯起眸子,口气也十分危险,“如果你们觉得身上的伤不足以回去蒙骗你们的老大,我倒是不介意多给你们添一些伤。”
两个杀手终于垂下手,退到一边。
洛绮凰吃力地将杀手搬到后座上,自己坐到驾驶座上,摇上车窗,启动引擎后才发现,车前方和车右方还各躺了一个杀手,车子前进不了,而且以她这种考驾照连二科都还没过的水平来说,根本无法倒车后退。
她懒得再下车去搬动,敲了敲车窗玻璃,示意那两个杀手动手。
两个杀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动手将他们的同伴搬到了一旁。
洛绮凰用她那生涩的技术艰难地倒车,那两个杀手都看得愣直了眼睛,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油门一轰撞上公路边的护栏,直接冲下悬崖去,那是他们最乐见的场景。
只可惜并没有如他们的意。
倒车时间虽然长了一些,看着惊险刺激一些,洛绮凰最后还是将车摇摇晃晃地驶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不一会儿,那个杀手醒过来了,看清是洛绮凰在开车后,他“腾”地坐起身,拉扯了腿上的伤,疼得他脑子一阵嗡嗡嗡响,他两手使劲儿掐着左腿枪伤的上方大概两三厘米的地方,以此来减轻伤口的疼痛。
洛绮凰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疼得眉头紧皱牙关紧咬,不禁说道:“你先忍一忍,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听到她的话,那个杀手立刻睁开血红的眼睛,二话不说就朝她扑过来。
她本来开车技术就渣到了家,被他扑过来这一下吓得一慌,一只手伸手来勉强应付他的攻击,另一只握着方向盘,左右不稳地划拉着。
车子也左右不稳地乱窜了起来,洛绮凰一急,伸出去踩刹车的脚胡踩了半天也没踩着刹车在哪儿,急得大叫:“这么下去我们俩都得死,你疯了是不是?”
杀手冷冷的毫无温度与波澜的话从头顶传来,“我去医院与死没有分别,现在正好拉你一个陪葬的。”
洛绮凰无语,这些杀手怎么都一个德行,总将陪葬这样的词挂在嘴边。
杀手因为受了枪伤的原因,再加上车内空间太小,不方便有大的动作,所以只能用两只胳膊死死地、用力地勒着洛绮凰的脖子。
洛绮凰脸涨得通红,一只手还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在杀手两只粗壮的胳膊上胡乱地抓,她的脚在车上到处乱蹬着。
车子在曲曲弯弯的公路上左右摇晃地盘旋着,洛绮凰被勒得呼吸不畅,瞪大眼睛看着前方,手上尽最大努力控制着方向。
前方驶过来一辆大货车,而他们这辆车子还在左右乱窜着,货车司机应该也看见了,因为洛绮凰听到了一声险些刺破她耳膜的尖锐刹车声。
虽然货车稳稳地刹在了前方,但他们这辆车并没有停下来,她吓得眼睛瞪得更大,脚上乱蹬的频率更快更慌乱……眼看就要直直地撞上去,她甚至已经看到了货车司机张大的嘴还伴着他杀猪般的嚎叫。
最惊险的那一刻,她脚上终于踩到了什么东西,车子停了下来。
洛绮凰惊魂未定,愣愣地看去,他们车头的一部分已经钻进了大货车的车头下,洛绮凰抬头,只能看见大货车橘黄的车皮……
那个杀手显然也被这一幕惊住了,两只胳膊还勒在洛绮凰的脖子上,力道却已经松下来了,与洛绮凰两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前方。
货车司机从车上跳下来,看了一眼面前的“惨状”,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也看不清车里是什么人,指着驾驶座的方向,操着一口不知是哪的口音骂道:“操你妈的损戳玩意儿,开个车开这么彪找死哩,你他妈找死找口粪池跳去,跑这路上来祸害人,瓜娃子,呸,狗娘养的坏东西……”
洛绮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货车司机还在骂着,她就要拉开车门下车去给人师傅道两句歉。
一动,才感觉到杀手的两条胳膊还勒着自己的脖子,不由得叹口气说道:“先放开我行不行?等把货车司机打发了你再跟我拼命也不迟,我跑不了。”
杀手愣了几秒钟,随即才松开手。
洛绮凰拉开车门下去,强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迎上那位货车司机,看他的年龄大概四十岁上下,她立刻嘴甜地叫了一声“叔叔”。
货车司机看是一位娇柔美艳的小女孩,又是赔笑脸又是不停地道歉,他脸上的愤怒消减了一些,但还是厉声说道:“开车怎么能这么开,你看看刚刚多危险,你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地小姑娘,怎么也这样飞叉……”
“是是是……”洛绮凰不停地谦卑着,对着司机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叔叔说得是,我保证这车开回去以后就报废掉,我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出来祸害人了……”
货车司机被她的模样和顺从谦恭的玩笑话逗笑了,豪爽的一挥手,“算了算了,看你是个小姑娘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了,你把车开一边去,给叔叔把路让出来吧。”
洛绮凰兴奋地对司机鞠了一躬,又上车去开车。
结果,更不幸的事发生了。
由于紧张,洛绮凰刚一坐上去,脚“啪”一下踏上油门……车子只朝前狠狠地冲了一下,便完全卡在货车车底下,任她再怎么开都开不动了……
洛绮凰傻愣愣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木讷地转头去看一边站着的司机。
司机指着洛绮凰,嘴巴张着,下颚朝前伸,头一会儿左偏一会儿右偏,眨巴着两只小鼠眼,一边撩着袖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洛绮凰咂咂嘴,转头用眼神向后座的杀手求救,在接触到杀手那双冰冷的眸子后,立刻想到他腿上有伤,只得硬着头皮打开车门下去。
“呵呵呵……叔叔,”洛绮凰一脸狗腿地来到货车司机面前,还没等司机说话,她噼里啪啦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地检讨起来。
司机好几次想说话都被她连续不断的话给堵回去了,最后她自己都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喘不过来气时,才弯腰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没再说下去。
“你……”司机正准备狗血淋头地骂她几句,面前的小车居然动了。
洛绮凰听到声音回头,只见那辆奥迪车竟缓缓地从货车车头下退了出来。定了定神,她知道是那个杀手开出来的,不过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他腿上那么重的伤是怎么从后座翻到前座去的。
车子与货车退开一段距离,却听到“咔”的一声响,然后车子就停在原地不动了。
货车司机着急地喊:“再退,还要退一些,不然我的车不好过去。”
小车没有再动,洛绮凰跑过去敲敲窗户,杀手摇下车窗。
“怎么不动了?”洛绮凰问。
“动不了。”
“坏了?”
杀手冷冷地看着前方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洛绮凰无奈地叹口气,随即注意到杀手神色有些不对劲,他的脸色也苍白得骇人,而且整个车里都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正要开口问他话时,他突然一头栽在了方向盘上。
“喂……”洛绮凰着急地叫了他两声,转头跑到司机面前,“叔叔,我们的车出了问题,我朋友受了很严重的枪……受了很严重的伤,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去医院?”
司机原本是要开口骂她的,一听有人受了伤,便将脏话都咽回去了,但还是神色为难地说:“小姑娘,叔叔这一箱货物也挺重要的,叔叔要靠这些东西养家糊口,实在是不能这个时候掉头返回城里去,我如果不按时间到达,误了是要赔违约金的……”
不等他说完,洛绮凰赶紧说道:“不用掉头返回城里,前面只要有医院,我们可以跟你往前走,没有医院小诊所也可以,只要有麻药绷手术钳之类的东西的地方都可以。”
反正那个杀手也不想去医院,她以前常常受伤都是自己上药包扎,只要杀手不怕痛,只要杀手醒来后不再发疯,她也可以代劳替他把子弹取出来。以前给黑帮老大做保镖的时候,她看到过生取子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总能应付来两手。左右给他治好后,她一个人也完全有能力扭着他去警察局投案。
司机听完她的话,没有犹豫多久点头答应了,还帮着洛绮凰把那个杀手弄到了他的货车上。不过,在看到杀手腿上的伤的时候,他还是惊疑地问那是什么伤,洛绮凰只说是撞上了铁棍就敷衍过去了。
那辆奥迪车也只能任它遗弃在路边,货车呼哧着往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