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绮凰曾记得,模模糊糊中听薛羽说过沈流莫是孤儿的话。
其实那次是她听岔了,沈流莫不是孤儿,沈流影才是。
其实沈流影也不能算是孤儿,据沈流莫对洛绮凰的解释,她是沈老爷子当年一个部下的女儿。在二十年前的一次黑帮火拼中,沈流影的父亲为沈流莫的父亲挡下一枪后身亡。
沈流影的母亲要强,不肯接受沈流莫父亲的照拂,独自抚养女儿。
然而,孤儿寡母多是非,没过多久,一伙不明歹徒上门将刚足月的沈流影强行抢走,沈流莫父亲那面得到消息,费尽周折将孩子抢回来后,沈流影的母亲已经因为伤心过度而死去了。
从此,沈流莫的父亲便将沈流影抱到沈家,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教养,并给她起了这个名字。这件事沈老爷子一开始没有紧口风,所以沈流影从会说话开始,就从爱嚼舌的下人口中知道了自己不是沈家亲生孩子的这件事。沈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将嚼舌根子的那几个下人都私自处死了,并下令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但沈流影没有因此有过任何的自卑心里,反而随着她一天天的成长,她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快乐。
洛绮凰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快乐,因为沈流莫。
她还记得沈流影对她说的那句话:我爱他,我今年整整二十岁,我便爱了他整整二十年……
沈流莫与她朝夕相对,居然也是在前段时间才知道这件事……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着她父亲的情分,他一直拿她当作血浓于水的亲妹妹,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亲妹妹居然对她袒露她对自己所谓男女之间的爱情……
他拒绝了,没有任何的怜惜,没有任何的犹豫,惊讶之余,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她拉着他的衣服,要他留在古堡陪着她。他狠心甩开她的手,只交待宁叔照顾她,自己出来便开始像疯了一样地找洛绮凰,这才是他的爱情!
事实上,洛绮凰刚离开古堡那天,第一天万晚上与小天一起遇到的追他们的三十多个人,都是沈流莫的手下。但沈流莫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因为他的手下在那个村子里杀了人,他不想让自己的罪恶在她心中留下印迹。
洛绮凰听他说完,心里的内疚感更重。
想想自己这二十多天来的经历,吃的那些苦,都是自己活该,除了自讨苦吃外,还让沈流莫跟着白白担心。
她看着他,才二十多天,他清瘦了很多,变成了隔壁刘婶口中的不修边幅的人。
“对不起,”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任性的离开……”
“没事,”他抱着她说道:“别道歉,别道歉绮凰,你没有做错,错的是我。”二十年前他就做错了。
洛绮凰吸了吸鼻子,推开他,“你吃饭没有?我先做饭吧……哎呀!”
她叫了一声,说到做饭她突然想起,小天还在胡同外躲着呢。
“怎么了?”
“小……”
她说了一个字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突然有些不确定,沈流莫是不是能够理解,她这二十多天来一直和一个男的住在一起,因为街坊们看她和小天时,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她不知道沈流莫会不会相信她与小天真的没有什么。
“小什么?”见她突然顿住,沈流莫疑惑地问道。
洛绮凰看着他,犹豫着,沈流莫应该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吧?
小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我出来这么多天一直和他在一起,他现在,还在胡同口外面躲着呢,我想先叫他进来,可……可以吗?”她试探地问。
沈流莫挑眉,英俊非凡的脸上有了胡茬,这个动作做起来更有味道。
找了她这么久,虽然没有找到她人,但关于她的一些事他还是知道一些。他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个杀手,她第一天救下的一个杀手,他知道一些她同上官楚隽的消息,他也知道那些消息是上官楚隽故意用来刺激他的,不过上官楚隽得偿所愿了,他的确被刺激到了,看到上官楚隽搂着她的照片时,他恨不得将上官楚隽千刀万剐……但他还真没有查到,她这二十多天来,居然一直同那个杀手在一起!
她看到他挑眉的这个动作,再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看出他有些不高兴,却又极力压制着不想让她看出来,她别扭地解释着,“我跟他就只是住在一起,相处得很好,但绝对不是像街坊们想的那样,我知道你不会像街坊们那样想的,对不对?”
听她这样说,他半眯着眼看她,出来二十多天,她居然还学会在话语上先发制人了,什么叫她知道他不会像街坊们那样想?他偏要那样想呢?
他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一边说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还生活了这么久。”
洛绮凰张口结舌,她还当他思想境界高呢,原来和街坊们一样的肤浅。
她立马甩开他的手,“沈流莫,你真小气。”他倒是大度地对她说一句没什么,他尊重她和小天之间纯洁的关系,指不定她心里对他的愧疚感会再次加重。
水涨船高,水浅船搁。
人在通常情况下也是这样,尤其是在吵架的时候,哪一方气焰嚣张,就会激起另一方的熊熊大火,哪一方举旗投降,另一方也会适时地偃旗息鼓。
沈流莫看着她同从前一样,依旧像只随时都会被他踩中尾巴然后立刻跳起来挠人的猴子,仿佛如同隔世一般。
二十多天,对常人来说,是太过短暂的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却像是过了一生那么久。久到她如今每一个习惯的小动作,都如同隔了一世一样,向他遥遥走来,久到她一颦一笑,都几乎要让他幸福到笑着流泪。
她看着他的表情,轻轻地推搡了他一把,嗔怪道:“你还笑!”
沈流莫接过她伸出来的手,顺势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你又回到我身边了,为什么不笑。”
她窝在他怀里,觉得无比满足,没有要从他怀里挣开的意思,抬手敲着他有力的胸膛,“沈流莫。”
他用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低哑着嗓音问,“嗯?”
“我们一起去把小天找回来吧,”她说道:“我担心他再次被黑帮的人抓回去,你也许不知道,他从小就过得很苦,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能再被抓回去了。”
沈流莫闭上眼睛,抱着她久久不说话,听她提到那个小天时的口气,满满地都是关怀,他介意,很介意啊!
“沈流莫,”她用脚尖轻轻碰了他一下,“你说话啊,到底好不好?”
他叹了一口气,重重地揉了揉她的秀发,最后还是说道:“好。”
她笑嘻嘻地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踮起脚,如同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着他有些傻愣愣的表情,笑着说道:“快走吧。”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
沈流莫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从她刚刚的香吻中回过神来,摸着被她亲过的脸颊,嘴角大幅度地勾起。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她的心中,变得更重要了。
两个人往胡同口走去,沈流莫火热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洛绮凰。
洛绮凰低头躲避着他的炙热的眼神,一路上都是从他们身边路过的街坊所投来的怪异的眼神,那眼神里似乎在问洛绮凰:“你又换男朋友了?”
洛绮凰羞得无地自容,真想找块儿布将沈流莫的眼睛给蒙上。
不过,也多亏了不时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街坊,不然洛绮凰不确定,这个时候的沈流莫会不会就在这里按着她强吻一阵,那可真是糗大了。
沈流莫就是知道她害羞,所以故意用这样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一来是因为很久没看到过她害羞的样子了,二来,小气的他就是对她这二十多天来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同住一屋檐下的无声的惩罚。
“绮凰。”他突然叫她。
她被他盯得神思恍惚,一时没听见他叫她的声音。
他干脆往前跨了两大步,挺拔的身躯挡在她面前。
她依旧不知不觉迷愣愣地往前走,直接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她摸着被撞得有些疼的额头,咬牙看着他,“你干什么?”
胡同的路不宽,两面墙壁之间只有一米的距离。
沈流莫抱着双臂,懒懒地仰靠在一面墙壁上,长腿往前一伸,窄窄的胡同路就这样被他拦断了。
“我刚刚叫你没有答应我,在想什么?”他邪笑地偏头看着她,一手抬起来,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在想那个杀手?”
“我……”洛绮凰发现他的小气程度已经快到无理取闹的程度了,明明是他刚刚耍流氓盯着她看,才让她反应不过来,还让他倒打一耙。
她瞪着他,大声说道:“是,怎么样?”
“是?”
他语气变得危险,“到底在想谁?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听着他带着明显醋意的话,洛绮凰心情极佳,终于又扳回来一局,她挑衅地笑着:“反正不是想你就对了……唔……”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吻便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