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绮凰所在大学宿舍是四人间,舍友也都不是按系部分的,所以除了洛绮凰是体育系,林晓是音乐舞蹈系,另外两个女孩一个是人文系一个是中文系。
她回到宿舍时,只有中文系和人文系那两个女孩在,林晓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个女孩没发现她进来,她坐下,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拿了本书在手里胡乱地翻着,却根本不看。
“晓晓呢?”她问。
突然发声,两个女孩吓了一大跳,见是洛绮凰,脸上都是很高兴的神情,中文系那个女孩走过来,“绮凰?你可算来学校了,请这么久的假,干什么去了?”
人文系那个正在洗衣服的女生也赶紧扔下手中还没有洗完的衣服过来,笑言,“说,你是不是有事儿?林晓那天可说你有男朋友了,绮凰,你不带给我们见见?”
洛绮凰还没来得及答话,中文系那个女孩却说:“林晓说话你也信?她还说她自己比绮凰漂亮呢,咱们绮凰是乖乖女,才不会这么快谈恋爱呢,是吧绮凰?”
“啊!”虽然就早知道自己在这两个室友心中比较算正派人物,但她现在都大三了,谈个恋爱也不算早恋了吧,而且她们两个也是有男朋友的,只是不在一个学校。
两个女孩见洛绮凰是这个反应,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异口同声,“不会吧?你……真有男朋友了?”
看她们两个一副吃了青蛙的表情,洛绮凰虽然不想再让她们受到惊吓,但素来知道自己一撒谎就会被看穿,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是,他本来还想陪着我见你们的,但我没让他来。”
“哇!”她们两人围上来,一边一个站一个,“绮凰,快说说,你男朋友什么样?是不是很能打?”
洛绮凰就知道她们会问这个,这倒也难怪,刚来这个学校有勇气追过自己的那几个男生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两手拧不过大麻绳谁敢来找死啊,再说沈流莫不也正是因为能打才将她吃干抹尽了吗。
她点头,“能打,特别能打。”
“比你还能打?”
洛绮凰看着两个室友迫切的眼神,心中的乌云散了些,玩笑的说:“是啊,不然我能栽他手里?”
“你用的是栽字,”中文系的那个特能钻字眼,一听她这么说表情就严肃了,“栽床上去了?”
洛绮凰差点一个跟头蹿地上去,虽然三年来已经习惯了这一位的直说直言,但从她请假去古堡到今天,已经差不多十天不见了,她这直接的程度好像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不过仔细想想,貌似的确是像她说的那样,她就是栽在沈流莫床上的。
正要说话时,三人才注意到,林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我去,”她走进来,一把拉起洛绮凰上下打量,“绮凰,你这是对“落后就要挨打”这话体会得有多深刻啊,才上船几天就把自己给卖了,你看看我,千帆过尽,依旧铁锁连舟如履平地……”
“晓晓,”洛绮凰没好气地打断她的那些永远用不上正道的成语,“我这千年老光棍好不容易找着一个男朋友,你就别说我了呗。”虽然林晓说话难听,但她说的话总是能够一针见血。
就只上大学以来,林晓的追求者加起来用一火车皮都拉不完,她倒也瓷实,来者不拒,但前提是不能空着手来。
为此,中文系那个女孩曾教育过她这种谁送东西多出价高就青睐有加的行为,其实与特殊行业工作者没什么区别,林晓当时就犀利的回了一句:“总比你这样让人连价都不想出的好。”这话一出,两人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但也只是小吵小闹,由于林晓常常毫不吝惜地将她那些“战利品”拿出来有福同享,倒也没有过什么大风大浪。
不过,虽然林晓来者不拒,并且喜欢脚踩几条船,但正像她自己所说,她能铁锁连舟从未翻过船,而且,让除了洛绮凰之外的两个室友嫉妒又羡慕的是,无论她每天晚上出去疯多晚,烂醉得多厉害,她竟然从未被任何一个男人逾越过她的底线。清白也越来越成为了她傲娇的本钱。
“好,不说你,”林晓拉着洛绮凰的手,“那我说说你那男朋友总可以吧,他也太不是人了,就你这么横看竖看都像一吃斋念佛的灭绝师太,他也好意思下手,他不明摆着就是一龟孙子吗?你居然还让他得逞了……”
听着她纯正的A市口音,骂起人来利索又欢快,洛绮凰竟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她在想,沈流莫若是知道林晓竟然这么骂他,估计会直接将林晓扔进太平洋吧!
“得,你中毒太深已经无药可救了,”林晓白了她一眼,“上次警察找你什么事啊?请这么久的假,手机也一直关机,你再不来学校我要给你订一口棺材了,翻盖的,特洋气……绮凰……”
“绮凰……你别哭,怎么了这是?”
洛绮凰突然就泪水泛滥,林晓顿时手足无措,看得她哭自己鼻子也酸酸的。
四个人的宿舍里,就洛绮凰最爱听她神神叨叨还不会嫌弃她,所以她早在心底将洛绮凰当做她最好的朋友了,她没见她哭过,从来没有。
洛绮凰抹掉眼泪,“我父母过逝了,没事,已经过去了。”
三个人都是一怔,原本气氛高涨的宿舍突然死一般的沉寂。
“我真的没事了。”洛绮凰看着几个不说话的室友,咧嘴一笑,却比哭还难看,父母过逝这件事的确已经过去了,可但凡有人一提到与父母过逝相关的事时,她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林晓眼眶已经泛红,使劲儿将眼泪憋回去,“没事了就好,不是你常说吗,天大的事大不过拳头。”
她这一句话声音极大,震得身边那个中文系的女孩龇牙咧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说话就不能小声点,你还是不是女生?”
林晓本来就不是善茬儿,被她这一吼,想都没想地回击回去,“是不是女生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人都不甘示弱,你一句我一句的对骂起来,中文系的女孩说话直戳重点,林晓说话直戳人心窝子,一时斗得是难分难解。
洛绮凰和人文系那个女孩,她们都觉得这两A市人吵架时说话特好玩儿,往常最爱听她俩拌嘴,此时直愣愣地看着,也不从中劝解。宿舍门开着,周围寝室的人像往常一样挤在门口看热闹,无一例外的,宿管阿姨也戴着老花镜挤在一群大学生中间,咧着缺得七上八下的牙齿,笑得那叫一个阳光明媚花儿红艳。
吵架本是件很不和谐的事,可这两人再怎么吵也吵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吵不成苦大深怨的仇人,也吵不成掏心掏肺的知己。
洛绮凰看着二人这般吵法,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场景,应该是最后一次在自己面前上演了吧!
两人骂着骂着,每回吵架必备的重点又来了,而重点部分通常也是结尾部分。
中文系女孩一推镜框,不屑地说:“小样儿,一天到晚画个大脸猫就以为自己是狐狸精了,跟只大尾巴狼似的,你再怎么妆扮也没人家绮凰素颜漂亮。”
林晓冷笑一声,“绮凰是漂亮,可我才是学校公认的校花,有那本事你也让学校的男生给你公证一个校花出来,你跟漂亮两字有血缘关系吗你就敢提。”
于是,中文系女孩不甘不愿地猛踩刹车,硝烟渐渐散去。
等到门口的人都散光了,林晓过去将门关上,看着洛绮凰脸上淡淡的笑容,松了一口气。
张了张口,还是说了出来,“绮凰,我知道问了你一定会伤心,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叔叔阿姨到底是怎么过逝的?”
另外两个女生也定定地看着洛绮凰,显然三人现在又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洛绮凰早就知道她们一定会问,也早就做好了一五一十回答的准备,毕竟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从今以往天涯各端,时日难逢,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提到时,那些情绪还是会不住地从五脏六腑开始蔓延。
“凶手进屋偷东西,应该是被我爸妈看见了,所以杀人灭口。”
洛绮凰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解释的也极为简短,她害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声音就会压制不住地颤抖,徒惹伤感。
“凶手抓到了吗?”林晓问。
洛绮凰摇头,“没有,凶手将作案痕迹抹得很干净,不过有街坊说,在我父母遇害的那天,看到过疑似我的背影,沈……我男朋友说,凶手一定是我爸妈认识的人,而且对我家很熟悉。”
“你男朋友?”林晓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男朋友在查案,他是警察吗?”
洛绮凰正要回答,林晓却突然站起来,“你刚刚说有街坊发现了疑似你的背影?”
“是啊,那天我人明明还在国外根本没回来。”
林晓看着完全没有为这句话有任何其他反应的洛绮凰,顿时为这个傻姑娘一阵心疼,犹豫了很久,她试探地问:“你还记得刚进大学那会儿,你那个发小来找你,我们三个……常常在学校看到她的背影都会将她错认成……你……”仿佛突然说到心坎上,另外两个女孩很赞同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