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咖啡厅距离市刑警大队不远,所以洛绮凰才将与鲁队长的见面地点定在那里。
从鲁队长看到她时的震惊程度来看,她大概能猜到鲁队长为什么会被调到D市来了。
虽然他来了这里还是刑警队的队长,表面上是平级调动,但在D市工作与在A市工作的差别,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跟降级没什么区别。
沁雪咖啡厅里。
洛绮凰挑了一个角落里靠窗的位置,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一点钟。
抬起头准备叫服务生先点东西,就见鲁队长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进来。
“鲁队长,这里。”洛绮凰招了招手,随即叫来服务生。
鲁队长坐下来,一人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又大致寒暄客套了几句。
洛绮凰才开口说道:“鲁队长,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鲁队长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即端起桌上的咖啡,小小啜饮了一口,说道:“这事不能怪你,是我们警局办事不力,如果一开始我们就能查到那个叫秦楠心的女孩儿身上,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洛绮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知道秦楠心是杀害父母的嫌疑人,一开始警察没有查到,是沈流莫把凶手锁定在她身上,但后来她被排除了,她不是杀人凶手,可为什么……警察却又突然查到了她的身上?还有,既然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上,鲁队长还会被降级?
她这次来见鲁队长,就是以为鲁队长是因为没有侦破她的父母遇害这件事的真想,还有沈流莫动用势力将她带走,让这件案子断了调查链,所以鲁队长才会被降掉到D市来。
原来……不是因为这样吗?
她向鲁队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鲁队长才对她娓娓道来。
原来,鲁队长他们的刑警队当时的确没有怀疑到秦楠心身上,因为当时凶案现场被清理得十分干净,除了秦楠心自己清理过,她离开后,又有人进去清理了一遍。再加上,鲁队长还怀疑警局有警察被人收买了,故意在暗中阻挠他们办案,所以他们才迟迟查不到任何线索。
但鲁队长没有放弃,一直在查这件事,毕竟这算是一起恶性的凶杀案件。
查了很久,终于查到了秦楠心身上,到白家胡同准备拿人时,才发现她人失踪了,与此同时,鲁队长发现不止是秦楠心失踪,连洛绮凰也失踪了。
他以为洛绮凰是出事了,向上面要求多派些警力来调查这件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一直没有就这件事给他任何的答复。还有,他发现受害人的妹妹也就是洛绮凰的姨妈白千桦,在那段时间里,也是在白家胡同,竟然杀害了自己的老公,因为这件事情入狱了。
他又向上面要求将白千桦弑夫和洛绮凰父母遇害这两件事情并案侦查,同时还要一边派警力寻找洛绮凰和秦楠心的下落,但时间过去了很久,上面依旧没有给他答复。
他又一口气写了许多发给上面的信件,但每一封都是石沉大海。
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与局长就这件事据理力争了一通,局长却只是很为难地劝他不要再管这件案子,还说这是上面的安排。
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调往D市的通知。
他忍不下这口气,第二天,将这件案子的所有疑点整理成文件,走访了很多高层。但所有人看到他的这份文件,都摆摆手将他拒之门外了。上面甚至有人委婉地威胁他,如果他继续纠缠这件事,那就等于他是连铁饭碗都不想要了。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他有家庭,拖家带口的要吃饭,要生活……他只有狼狈地来到D市,曾经的雄心壮志,到现在,不过是为了像所有庸碌的人一样,世事奔波,仅仅为了糊口。
洛绮凰听他说完,心中的愧疚感更重,到底还是为了她父母那件案子,他才会被逼到这里。
经鲁队长这一说,中间很多事她也不得不去想。
本来她之前答应过沈流莫,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她不闻,不问,什么都不用管……
可是现在呢?
他们俩人的关系到什么份儿上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将这件事完全放任着?
如果是,沈流莫还在管吗?或者说他还会管吗?
如果不是,那她该怎么办?连鲁队长都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这么重的处罚,她又能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那些久违的生活重担又一下子充斥了整个胸膛,她跟着沈流莫,吃穿住行,就像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般。
太久了,她太久没有过这样无助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猛一下突然蹿出来,她这才有了从云端跌进泥土的感觉,她和小天在那个村子里躲避杀手的抓捕,九死一生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在听完鲁队长提起她父母的案子,她才有了这样……这样的感觉!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被一个不好的情绪牵动又一个不好的情绪。
她现在突然就觉得自己很不孝,虽然沈流莫当时是为了她好,可她居然就真的听了他的话,对父母遇害这么大的一件事,真的就不闻不问,真的就放任不管。
可笑,太可笑了……
“洛小姐……”鲁队长看着她脸上渐渐变得悲恸的表情,叫了她一声,随即问道:“洛小姐,你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失踪?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在D市了?”
虽然因为她父母的案子突然被牵连了工作,他已经放下了这件案子,但其中的疑问,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洛绮凰眨眨眼,将涌上眼眶的泪水忍回去,抿了一口咖啡,又想了想,才随口说道:“我因为父母过逝心情不好,那段时间去了国外一个朋友那里,想散散心,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工作,鲁队长应该知道,我是练跆拳道的,所以我现在在上官楚隽身边做保镖。”
鲁队长点了点头,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还是问道:“那……洛小姐有没有想过,你父母这件案子,到底要怎么处理?”
洛绮凰看了他一会儿,痛苦地低下头,她现在很无助,很想要大哭一场,但她知道不能,尤其不能在鲁队长面前这样做,因为他同样是个受害者,而且是受她所累的受害者。
她重新抬起头,勉强地冲鲁队长笑了笑,“我会想办法的。”
鲁队长还要问她什么时,她站起身,推说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抢着去结了帐后,洛绮凰夺门而出,出门那一刻才发现,进咖啡馆之前还冬阳暖洋的天气,突然就变得阴阴沉沉,甚至还刮起了寒风。
不知是寒风太刺骨吹涩了眼睛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迎着寒风前行时,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完。
鲁队长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洛绮凰离开的背影,心中像有利器划过一样。
在这件事上,他的想法恰恰与洛绮凰相反。这件案子他没有能力侦破,心里一直都感到很愧疚,比起洛绮凰心里因为他被降级而感到的抱歉来说,他认为是自己能力有偏失,所以让一个可怜的家庭含冤受屈,所以让一个女孩子成了孤儿。
他的心里,比她更难过。
下午,上官楚隽给洛绮凰放了假,洛绮凰原本是打算带小天去市里逛逛。
小天来了D市这么久,担心再被抓回去,一直都呆在上官楚隽为他们安排的住处里没有出去过。
正好今天下午洛绮凰有空了。
两人正准备出门时,洛绮凰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个手机是上官楚隽给她的,拿到这个手机以来,还只接到过上官楚隽的电话。
她疑惑地盯了那个陌生的号码一会儿,随后按下接听键,“喂,你好,哪位?”
电话里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洛小姐,是我。”
洛绮凰怔怔地,好半天才想起这是上官绾绾的声音。
“上官小姐?有什么事吗?”她客气地问道。
“洛小姐,有空出来坐坐吗?”
洛绮凰皱眉,“上官小姐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的话,不妨就在电话里说吧。”
洛绮凰想到昨天晚上,上官绾绾尽问了一些很无聊的问题,本来也无关紧要,但她真的太多啰嗦,而且,昨天晚上她也太过缠人,再加上她是上官楚隽的妹妹,洛绮凰对她的好感度直接降为零了。
“我明天就要回A市了,”上官绾绾说道:“你出来陪我坐坐吧,就当是为我践行。”
洛绮凰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回绝,“很抱歉上官小姐,我现在有事不方便过去。”她不认为自己与上官绾绾相熟到那种,一个电话就能叫出去的地步。
但上官绾绾显然是准备跟她死磕到底,“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洛绮凰彻底无语,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无奈,“上官小姐……”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是女孩子,太过直白不敬的话洛绮凰还是说不出口。
上官绾绾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不耐烦一样,继续说道:“晚上吧,晚上我给你电话。”说完也不管洛绮凰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