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妖也感念到了沈霆骁身上的那股决然的气息，惊愕又短促的声音撕裂般响起，“你已经身中诅咒，绝对受不起秦京被污染过的血的，你会被尸气撑破血管，浑身爆裂而亡的！”
那尸妖身上的尸气，有一种对鲜血的本能。
不等那个尸妖自己控制，便冒出几率兀自朝沈霆骁伤口飞去。
沈霆骁伤口上的血液一旦和尸气触碰，便形成了一个拉扯的力量。
将尸妖身上从秦京那里吸收来的血液，带着尸气的污染尽数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沈霆骁冷漠的态度，将尸妖的话丝毫不放在眼里，“少危言耸听，这里就是你的坟场，你将尸骨无存。”
沈霆骁白皙的肌肤下，血管在某一瞬是深黑色的。
我知道他的血彻底的被污染了，嘴唇呈现一种恐怖的深灰色，那双黑夜一般深沉的眼眸里翻涌过一丝不易察觉很快被压制住的痛苦。
我用力抱住他的脖颈，已然感受到他的身体冷到了极致，心跳和呼吸慢慢的都衰微，“沈爷，你的心跳……在慢慢停止……”
声音微弱不可闻，在黑夜凛冽的大风中，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他好像更是没有察觉到我说了什么。
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心口像是扎了一把钢刀，剧痛沿着心口的方向袭至全身。
不过他转换的很快，用身体里的力量强行将所有体表的表征都隐匿起来。
“尸骨无存？就凭你们四个，哪怕没有秦京的力量，也顶多是封印。”尸妖狂妄的声音响彻云霄，“二十年后，便是你们所有人的忌日。”
“傻缺。”沈霆骁那副揶揄的表情，像是在说，他沈霆骁说话什么时候说过没谱的事情。
深夜，结界被他修长的手指虚划。
如同白昼破开黑夜一般，真实世界的光芒投射进来是，色彩斑斓的将所有的黑白灰都尽数驱逐。
偶尔有几辆车经过，但是行人和车辆已经很少了。
围观的那群人大概是很久没见到有热闹可以看，早就散的一干二净，黑夜像是伶仃孤苦的老妇人在寂静中深沉着。
一辆小货车缓缓驶来，停在马路的对面，车子开了远光灯，划破无尽黑暗似的无比的显眼。
在沈霆骁举起右时，车子以鸣笛喇叭呼应。
随后孟晋从车上下来，打开了火车的后车厢，传来了一阵阵呜咽的犬吠。
犬吠声从呜咽，逐渐变成了狂吠。
火月下，笼子被一个个打开。
无数只骨瘦如柴体型外貌不一的狗狗冲下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些狗定然不是家犬。
只有野狗才会每一只都看起来精瘦异常，但是目光异常敏锐。
有一种警惕和敌视，对这个世界和周遭保持着敏感。
也没有什么特定的品种，全部都是串串。
但是好似又灵性一般朝尸妖的方向去了，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在无数犬吠声中，阳气骤然聚集。
半空中的尸妖重声落地，落地瞬间灰尘四起。
两只体型稍大狗狗将尸妖的身体衔起来，拖到了一棵树干很粗的梧桐树下。
调整了几下尸妖的姿态，使得尸妖能够以一个类似于坐姿的姿势，斜靠在梧桐树的树干上。
尸妖变得很奇怪，被刺中要害原本还能挣扎，或者叫嚣着什么。
此刻它好似很害怕这些狗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双目圆睁麻木，身子僵硬无法动弹。
两只大狗立在一旁，目光深深的望着尸妖。
少顷。
后肢带动前肢缓缓的后退，退到了狗群当中。
三十几只形态不一的狗，此刻整齐划一的跪在了地上。
我在那一刻，明白过来了，“这是野狗拜尸，难怪你说能将尸妖一举除了，竟然是这个办法。”
“什么是野狗拜尸？”张芃芃大概是见我说话，引起了她的共鸣和好奇心，从宋威凛怀中钻出来。
在场的四个大男人见多识广，定是知道是什么的。
而我也只是以前听祖父跟父亲说起的时候，听到过关于野狗拜尸的只言片语。
我干咽了一口唾沫，望着那群虔诚的跪拜尸妖的野狗，轻声道：“以前旧社会的时候，人死了都是埋乱葬岗，听说野狗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喜欢去乱葬岗觅食。”
“吃……吃尸体吗？”张芃芃今天亲眼见到尸妖被制服，大概也是开了眼界了，没有从前那般的胆小怯懦。
要是以前的她，估计早就吓晕过去了吧。
我道：“没错，它们吃尸之前，都会拜一拜。”
“就像现在？可是尸妖不同于往常的尸体，真的可以吗？”张芃芃问的问题很在点子上。
我摸着下巴，思虑道：“可能是尸妖被击中了要害，变得虚弱了，才给野狗有机可趁，不过，野狗不同一般家犬，本身也是克阴制阳。据说以前的道士遇到对付不了的僵尸、旱魃，也会请野狗来帮忙的。”
野狗跪拜的时间不短，起码过了有二十分钟。
我在风里冻的全身的骨头都快麻木了，才见有一只领头的过去，嗅了嗅尸妖的身体。
利爪落到腹部的位置，狠狠一划。
血液洇湿了尸妖身上的寿衣，我在那一刻很清楚，接下来的画面是什么，兀自把脸埋进沈霆骁心口，“芃芃，别看，很血腥的。”
“啊——”
显然是晚了一步，张芃芃受惊的尖叫几乎要刺破了耳膜。
野外的野狗猎食和草原上的狩猎者是一样的，它们知道哺乳动物的内脏、肠子是最好吃最*的。
一般首领会先上去，将猎物的内脏吃掉。
剩余的一些不好吃的部分，会留给其他地位不那么高的同类。
想想就觉得恶心，更别说是看见了。
虽然眼不见为净了，耳边还是会有咀嚼，和狗狗吃到情动处发出的呜咽，依旧觉得有些恶心和可怕。
我鼻尖闻到了腥臭腐败的味道，越发觉得反胃了，双手死死的抓着他后背的衣料，尽量克制内心的那种抵触感。
这一刻大家都等了很久，曾经会危害到全世界的尸妖被除了。
大家都能忍，没道理我要当那个矫情鬼。
“一切都结束了，楚歌，抬起头吧。”
时间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霆骁温柔的声音在耳畔清冽的响起，像是一种蒲公英绒毛一般的接触。
蓬松的*触及心灵，所有的惊恐都化作无形。
我点点头，抬起了头，“骁哥，你辛苦了，那么多天在外面都为了忙这个事情奔波，你看你，都瘦了。”
手指描绘轮廓一般，触上他冰冷的已经无法传感温度的肌理。
本来他修成人身以后有很温热的体温，还有铿锵有力的心跳，此刻全都因为对付尸妖被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