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幸好我刚才啥也没说,不然还不让这散仙给恨上,“我是说真是遗憾,这通电话,还是没让你赶得及救她。”
“是挺遗憾的。”纳兰澄霜坐下,眼神略有些忧郁。
就这么……
在这间死过人的房间里坐下了,不考虑接下来怎么处理何尤军么。
沈霆骁邪笑,“不过奇怪啊,为什么纳兰老师你这么久才来。”
“你们来的也不早。”纳兰看沈霆骁的眼神,头一次多了几分敌意。
沈霆骁怕我站久了腿受不了,把我牵到纳兰对面的椅子上,让我坐下,“我们是来吃瓜的,当然没必要那么快。”
“我早就来了,站在屋顶上还偷看了一会儿。”纳兰澄霜手抵着额头,眼睫毛往下低垂,浸透了黑夜带来的寒意。
我震惊了,“你说什么?”
“我早都来了,在何尤军施暴之前。”纳兰澄霜一字一顿道。
我只感觉有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你是故意等着唐夏蕊出事,并且目睹了何尤军施暴过程,那你还出手干嘛。”
“这说明,我根本不喜欢她,最后出手那一下来自于……良心发现?”纳兰澄霜懒懒的说道,根本不像刚才为了唐夏蕊,诛杀何尤军的绝冷状态。
不过就算是我遇到何尤军那种禽兽行为,大概怒火中烧下也有可能会做出同样行为。
这就是一种正义感?
大体是……
我点点头,没说话。
纳兰终究是还没喜欢唐夏蕊,以他这样的宗师身份,也很难再去真正意义上喜欢上一个人吧。
纳兰忽然半眯着观察我,“别说我了,倒是你。”
“我?”我指着自己,一脸疑问。
纳兰道:“直觉告诉我,你一早知道她的险境,才会特意通知我。”
“这么明显吗?”
“沈霆骁也可以出手,偏偏来找我,还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劫数。”
我对他的推理能力表现出投降,“好吧,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梦看见的。”
“……”纳兰澄霜无言,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他是不信,觉得我敷衍他么?
我皱着眉思索,想着要怎么过这一关。
他竟开口,“什么时候开始做先兆梦的?”
不愧是沈霆骁曾经的师尊,张口就猜到重点,所以我这种小角色任何事估计都隐瞒不了他。
“第一次是在学校。”我叹了一口气,说了实话。
顺便把第一先兆梦的前后都说了一遍,说道他取代被我支走的瘦皮猴完成先兆梦内容的事。
他那么一个狡猾多端,沉稳淡定的人脸色完全铁青。
那是一种被捆绑在命运齿轮上的错觉,他当时马上要突破境界的。
几乎没有可能离开山门,只因为瘦皮猴被我支走。
命运就把纳兰调度来,填补这个坑。
看似离奇,但真的发生了。
所有人的命数,都被扼住了咽喉。
纳兰澄霜反而没有一蹶不振,反倒是豁然一笑,一巴掌打在我头顶,“这么说,是你一句话,改写了我的上仙梦。”
“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做的决定,干嘛赖在我头上。”我能感觉到他落掌很轻,却好似泰山压顶,根本不好意思抬头。
脖子好僵,头好重。
沈霆骁貌似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就这么看着我被欺压。
纳兰澄霜小声的在我耳边道:“要不是你骗赵七,不让他来学校,我能做这么愚蠢的决定?”
“那……那怎么办?”我内心忐忑。
纳兰澄霜眼睛都笑成眯缝了,“以后别对我那么凶了,尝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好你个头,你也不是没害过我,我差点就没命了,顶多……顶多算扯平一般。”我腿上有伤,为了和他保持距离,贸然从椅子上下来退到一边。
还撞到了旁边的椅子腿,狠狠的甩在地上。
沈霆骁依旧没有扶我,只是凝视着我。
我撑着地面,龇牙咧嘴的起来。
只觉得气氛稍微有些古怪,一瘸一拐的到沈霆骁身边。
纳兰澄霜整个气质变得阴郁,“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用那么紧张啦。但真没想到,小歌儿你居然是万年难出的能做先兆梦的奇才。”
“哦,对了,唐夏蕊怎么样了?”我为了缓解尴尬问道。
纳兰澄霜道:“我哄睡着了。”
“一个刚遭受伤害的人,睡得着?”沈霆骁一眼就看穿了纳兰澄霜的把戏,笑了,“逼人家吃安眠药了吧,我还不了解你。”
纳兰澄霜白了他一眼,转头离开,“就你有嘴,一天天小嘴叭叭叭叭。”
“阿骁,现在要回家吗?”我感觉沈霆骁身上的气场冷的有点陌生,他居高临下俯瞰一切的时候。
有点蔑视这个世界,包括我在内。
他道:“不走。”
“留在这里?”我小声问。
他轻轻道:“小住几天,你可以回家。”
“我不跟你分开,自从在一起,我们就没分开过。”我在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他的依赖,完全小女生一般搂住他的胳膊。
他低首,“我让你回去,是为了不让你伤心。”
“什么……意思。”我有点慌。
他在我耳边道:“我可能要做几天,你不认识的沈霆骁,甚至更久。”
“没关系,我能接受,你变成什么样子的,我都能接受。”我其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只要信任他,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应对。
他指尖在我半长不短的发梢上转了几圈,“只怕到最后,你会心碎的,后悔这番话。”
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孤寂的夜,他就在我枕畔。
但却是背对我睡着,陌生又冷冰。
这是彼此相恋之后第一次,我没有在他怀中睡下。
有点害怕,但心很坚定。
不管发生任何事,都选择信他。
早起闻到早点的香味,何老太太做了一桌好吃的。
玉米粥冒着白色的热气放在桌子正中,叠的整齐盛满烧麦、芋头、菜包的笼屉。
几个家常凉菜,一大碗深黄的肉酱蒸蛋。
被九命猫附身的老太太还真有点意思,开始大开杀戒了,依旧没改老太太生前每天出门买菜,做饭给这群不肖子孙的老习惯。
“真是不好意思,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过来吃早饭。”我心安理得的啃着烧麦,嘴巴吃的有油腻腻的。
何老太太大概是有点喜欢我的,专门从厨房给我加了一碗咸豆花,“你们要是不来,都不知道做给谁吃,从两天前他们就不吃我做的东西,今天就连新博和新洋都没来。”
这所宅子里的何家人大概还剩七八个,不过见识到何尤军和他老婆死状之后。
吓了个半死,个个畏缩如鹌鹑。
我们几个上桌吃饭,他们半步不敢靠近何老太太身边。
躲在门外晦暗的角落里偷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奶奶,这两天学校有摸底考试,你不知道吗?”我嘬了一口撒了葱花的豆花,心满意足的让鲜香漫过喉舌。
眼角的余光探过去,见他们个个脸色铁青,呼吸急促。
心里有几分戏虐,好好端端的一局活棋。
偏偏往死路上撞,现下怕是连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老太太真是入戏了,还挺关心两个孩子学习的,认认真真的问:“什么考试?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学校的每一场考试都重要。他们两个肯定晚上复习太晚,早晨来不及起床吃早饭。”我喝完小半碗豆花,浑身神清气爽。
何老太太抬手和蔼的把我嘴角的葱花抹去,“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