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鹿眼神逐渐呆滞：“不记得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乐清鹿会是这样一个回答，这么要紧的事情会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跟不记得了，她那么恨于灵，不该再对此事有所隐瞒。
心里许多疑问让我变得更理智，冷静下来继续听她说。
“我当时太痛了，意识很模糊，就记得被人送进医院，后面还打了全麻引产。”乐清鹿表情苍白痛苦，情绪起伏依旧很大，“我醒来以后，还在那家医院里住院很久，但是全麻造成的后遗症很强，我那一段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一直到出院回家那一段日子，都过得很恍惚。”
“全麻后遗症没那么严重，你被人下药了而已。”沈霆骁根本不在乎对方心里承受的住与否，一针见血的道。
我看乐清鹿在这么被拷问下去，非难受的一口血吐出来不可，干脆想办法尽量结束话题，有什么等以后再聊吧。
我道：“那你明天，跟我不跟我们去找于灵。”
“跟。”乐清鹿紧咬下嘴唇，眼神中多了一股怨恨。
嘴唇都咬破了，嘴角挂着鲜血，但自己好像一点都没觉察出来。
我看出了乐清鹿的决心，低声问道：“那你的伤呢？”
“忍着。”她又道。
我点点头，这件事算是成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靠乐清鹿配合，接触于灵这个人。
沈霆骁无声的牵住我的手，然后声音淡淡道：“我会安排好明天和于灵见面的一切事宜，你早点睡吧，我和我妻子先出去，有什么需要自己解决，没办法解决的就忍到天亮。”
那行为就是虐狗，撒狗粮。
但是我被他温暖的手牵着，还没办法说他。
出了乐清鹿的卧室，他带我来到别墅的小阳台。
夜晚凉风舒爽，吹拂着发丝。
脚边是那只被挖开的金橘树，小小的白色头骨被清理干净泥土放在一边。
我看着觉着心疼，“小孩子的魂魄还在吧。”
“也是个可怜人。”沈霆骁倒是很少同情心泛滥，大概也是为人父母的原因，对和孩子有关的事渐渐多了些悲悯的心。
我听他说就知道这孩子魂魄定是在头骨中，不然绝不会有那么强大的诅咒。
我问道：“除了这棵金橘树，房子里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有这个盆栽还不够？”沈霆骁摘了一颗金橘的果实要递过来，我在一晃眼的瞬间看到了人脸。
匆忙退后了一步，脸色晒白的看着他，“你干嘛。”
“听说你下地之后，连碗婆都见过，还怕这东西？”他有点耻笑我的意思。
我对于他不在了，为他做的那些傻事只字都不肯告诉他。
他倒是挺八卦，好似一一都打听过了，我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那颗金橘树上摘下来的小小的果子，“这是……碗婆的鸡蛋！”
“还算有点眼力见，这么多年，我的弟子没白当。”他剥开金橘的那一刻，带着腐烂橘子皮味道就散了开来。
橘子皮里包裹了个白生生的肉团，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反胃的。
我提议道：“不如把橘子树烧了吧，留着真是祸害。”
“我看不必，转送给于灵就好。”沈霆骁倒没有那么厌恶那颗诡异的金橘，反倒是用男士手帕包裹了放进口袋。
我存疑道：“这东西是针对乐清鹿的，对于灵能有用？”
沈霆骁拾起金橘的盆栽，盆地买了一张装在透明塑料膜里的黄纸符箓，那东西被埋的久了，稍有点朽烂。
打开破破烂烂的符箓，还能依稀能看清一点上面的内容。
上面用红色墨水写着乐清鹿的大名还有生辰八字，符箓被我一怒之下用阳火符烧了。
心里明白腹黑蛇的意思，树下埋着谁的生辰八字，这棵树就害谁。
别看沈家两兄弟没见面就苦大仇深，见了面也跟斗鸡似的，大是大非面前竟也能神奇的站在一个阵地。
沈霆骁打了个电话给沈星曜，明天和于灵见面的诸多事宜就安排好了。
据说于灵现在也有点过气，没什么重要的电视剧要拍。
只在一档糊了的综艺节目当常驻MC，节目提前一个半月录制，除了常驻MC之外，还会邀请特邀嘉宾去参加。
特邀嘉宾挑选的除了当红流量，也会请乐清鹿这种自带话题的老牌。
不过综艺有很多落水进泥潭之类的环节，乐清鹿的脸不适合，哪怕综艺节目的导演亲自邀请了好多次，她和她的经纪人都紧咬牙关不肯去。
娱乐圈还流传一句话，乐清鹿哪怕是上网红直播卖货，也懒得去当红综艺走一圈，也不知道是高风亮节呢，还是接地气。
其实我知道，她就是只要不会破坏脸上妆容的活，都愿意接一下，可谓是能吃苦耐劳的好女艺人。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无知，不知道自己的美丽到底是其他生灵付出了什么代价。
不知道人变老是一种自然的姿态，坦然的面对才不至于误入歧途。
翌日。
我吃过了沈霆骁买回来的豆浆油条，美美的在他冷峻的脸庞上香了一口，才敲开了乐清鹿卧室的门。
女明星不知道是老早就醒来了，还是一夜都没睡。
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的角落，听到开门的声音恍然抬起头，“楚大师，你来了啊，是不是该出门了。”
“节目的录制在下午，上的是于灵常驻MC的那档综艺，你要是觉得困，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我朝她笑了笑，发现她手指微微有点颤抖。
我干脆握住她冰凉的手，尽量给她一丝温暖。
乐清鹿大概是一个人孤立无援太久了，被我手中的暖意触动，忽然一把抱住我，“谢谢你肯帮我，对不起，我昨天对你态度真的很不好，谢谢你不嫌弃，我的脸……这么可怕，要是换了别人，肯定……”
“别说那么多客套话，我和我师父悬壶济世，干的本来就是为人排忧解难的行当，如果你不困了，我就把早餐送进来，你多少吃点。”我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当红明星主动抱住，一开始有点不适应，慢慢的就接纳了，轻拍着她纤瘦的脊背。
乐清鹿大概也觉得过于失礼，不好意思的松开我，“谢谢你，愿意帮我，还准备了早餐，给你和沈总添麻烦了，其实你们本可以不管我的。”
“知道就好，你们沈总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艺人，所以才让我出马，我可是沈总的太太，一般不出山的。”我朝她眨了眨眼睛，把早餐端进来。
早餐很简单，白粥和两个凉拌菜。
是沈霆骁排队给我买豆浆油条，顺便带的，总共就花了两块五毛钱。
普通的上班白领都吃不了这么寒酸，更何况是大明星乐清鹿了。
我还真挺怕她吃不来，谁知道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她自己扶着床勉强站起来，朝窗户边的玻璃圆桌走去。
毕竟是昨晚失血过多，加上一晚上没睡好。
力气几乎是没有的，走路都跌跌撞撞。
我在桌上放好了吃食，抬手就将她扶住，稳着她的身形帮她坐下，“怎么自己下床来了，你这样，下午还有综艺节目，都不知道有没有体力跟能力。”
“……”
乐清鹿脸上的表情也是一阵无力，但是她眼中的神情挺不甘的。
我见她有了决心，半蹲下来端起粥喂她，“如果下午不方便的话，改天也行，真不知道你们沈总怎么想的，给你安排耗费体力的综艺节目。”
“不怪沈总，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乐清鹿吃着我喂得粥，忽然似乎是感动了，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我只是简单的用餐巾擦了擦她的嘴唇，“你和于灵的恩怨早就埋下了，不急在这一时一刻，你先养好身体吧。”
其实乐清鹿恢复的还行，整碗粥都喝下去了。
虽然伤口疼的她整条右臂都动不了，更提不起任何力气，去参加体能综艺简直就是找死。
我正打算端着空碗出去，沈霆骁手握着一只类似装药物的塑料瓶进来，直接扔到乐清鹿怀里，“吃了它，然后跟我们一起出门。”
乐清鹿自从知道于灵害她之后，好多决断都变得果断了。
都不问是什么，就拧开盖子吃下去。
我看那药瓶还以为是VC，等乐清鹿拧开看到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是啥，这要在Y市青阳房间见过。
和青阳炼的丹药很像，然，仅仅是很像罢了。
青阳炼制的丹药材料过于残忍，练出来的药吃下去会被反噬的。
这颗药看起来干净多了，没有阴森森的感觉，我猜应该是沈霆骁连夜找青阳弄的，我拉开窗帘往外一看。
果然，孟晋的车停在那里。
青阳无意中从窗户探出头来，看到我还挥了挥手打招呼。
乐清鹿吃了丹药以后，直接犯困睡着了。
沈霆骁拿出秒表，定了两个半小时的闹钟，然后把我领出去，“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
“还行，我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就什么都愿意干。”我看了看手表，问道，“不是说下午五点，才开始拍摄么？”
“过去要开始统筹，化妆，拿剧本，你以为那么容易啊。”沈霆骁明明两年前还是深山里的蛇类，现在倒是比我更适应人类的生活，俨然就是一个合格的明星经纪人了。
我点点头，略微有点心疼乐清鹿，“只是她这副尊容要出门，难道还要化妆，还有下水……”
“给你看样东西。”沈霆骁摊开掌心，掌心是一枚翠绿的鳞片。
鳞片就跟是找最好的老坑翡翠雕刻的一般，溜光水滑的好看，翠绿盈盈，还发着浅浅的光。
像是看电影时，戴了3D眼睛看到的神器特效一般。
我惊了一跳，“龙鳞？龙鳞不是还给沈星曜的了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也舍得给你？”
“是借。”沈霆骁道。
我撇了撇嘴，“沈星曜就不怕你借了不还。”
“我是那种蛇吗？”沈霆骁弯了弯唇，整个一个老奸巨猾的奸臣立体的展现在眼前。
我心里腹诽，你是，你还真是。
虽然不知道龙鳞什么作用，但是如果你想要，你还真能借了不还。
您要是愿意还，肯定是因为这东西对你没什么用。
两个半小时后，乐清鹿在闹钟声中惊醒。
她刚醒来那一阵人听恍惚，眼神涣散呆滞，给人感觉就是又要好一阵都缓不过来，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钟。
听沈霆骁说，最大牌的明星下午两点半之前都得到。
我一开始挺心焦的，沈霆骁只是抓了她的手腕，看了看伤口，信手就把绷带给拆了，“恢复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脑子可能还没转过来。”
“我靠，青阳炼制的丹药这么厉害，说恢复就恢复。”我一看乐清鹿的手腕溜光水滑的，就想到自己腿上的疤痕。
当时一双腿都摔断了，虽然慢慢的痊愈了，但是骨头还是有点长歪的毛病，身上的疤痕也都在。
沈霆骁搂住我的肩膀，笑了笑，“这药药力猛，你要想吃也没什么，咱们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守着你吃。”
“那么就一言为定。”我看乐清鹿脸色不错，除了脑子有点僵以外，根本看不出来昨晚上做出了割腕自杀那么过激的举动。
一点钟，乐清鹿被送上车。
她还是脑子发懵，身上穿的衣服和连尚戴的墨镜都是我给搭配的，我想她去当特邀嘉宾，怎么也不能喧宾夺主。
不然网上舆论对她不好，就给她扎了个马尾辫，绑了个发带。
身上是当即流行的运动风，上短下长很显身材。
车子快开到Y市边缘枫叶镇了，也就是这次拍摄的场地。
沈霆骁见她还不醒来，不耐烦的皱了眉头，咬破自己的手指，往乐清鹿的眉心一点，“也该醒了吧，一会儿还要跟你的老朋友见面。”
“于灵！！”乐清鹿此刻一个猛的机灵，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
从开始知道于灵害她，到此刻她像是完成了某种心路历程，越来越恨于灵，眼中燃烧的火也更旺盛。
之前她挺怕照镜子的，此刻她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翻出包里的小镜子照脸，“我的脸这样了，是不是……该用一些化妆品，我知道哪些化妆品不能用，用了只会毁我，可是如果不用的话，我连这个车门都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