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男人宽大的运动冲锋衣,身体被暖意包裹,感觉自己活像个老大哥,如果再加个墨镜绝对更像了,“我的身体……确实有问题,但是你是蛇王,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吗?”
我现在有个很离奇的想法,我觉得我老是做这些怪梦。
像是受了很强大的意念影响,除非把这股影响我的意念揪出来,否则就会一直做这些怪梦。
沈霆骁摇头:“看不出,之前让文冬青给你看,也是看不出,苏恒要是没受伤,估计可以请他看一看。”
“等苏恒伤愈了,再让他帮忙看看,不就得了。”我其实很想摆脱梦境,但是又知道急不得。
关于梦境里的一些事,我心里其实挺奇怪的,“你们一群蛇,怎么会和狐狸住在一起?那只狐狸……叫胡葵娘?不会跟那个胡蓉娘还沾亲带故吧。”
“葵娘是纳兰澄霜从山里捡来的,捡到的时候貌似是冻僵了。”沈霆骁生来就是不喜欢追忆往事的人,他喜欢往前看,每次说起从前的事都是紧紧蹙着眉,“她跟胡蓉娘貌似是亲姐妹,我跟她们都不太熟,具体的还要问纳兰澄霜。”
我听着这个故事,总觉得有些感伤。
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令人觉得不舒服,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排解内心的烦闷。
静夜如水,满室的呼噜声。
文冬青睡的正香,苏恒习惯性的躺在吊扇的叶片上。
他是灵体之身身体格外轻盈,翻来覆去也不会把扇叶压塌。
本来他也不用睡觉,不过今夜很特殊。
苏恒耳朵上塞了棉花沉沉的睡去,梦里伸着手在虚空中抓着什么。
仿佛唾手可得,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我蹑手蹑脚的回房睡,手机震动了一下。
稍微看了一眼瘦皮猴发的照片,眉骨上敏感的神经猛地一跳,“今晚恐怕是睡不了,风眠村出事了,还是大事。”
瘦皮猴在微信里只传了两张照片,还有两个字:速回。
一张照片是完全建成的蛇仙庙里塑像流出了血泪,另一张是正在发高烧的何佳佳已经陷入昏迷。
看到两张照片,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两天林紫右才发微信跟我说完工了,我出于信任想都没想就把尾款都结了,如今塑像流出血泪,八成是工程上的人搞鬼。
否则沈霆骁的庙宇他自己不显灵,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流出血泪。
接下去无论怎么打瘦皮猴电话,或者发信息,那边都是没有反应的。
我心急如焚,抬头去看沈霆骁,“怎么办,骁哥,瘦皮猴这小子玩失踪。”
“给。”沈霆骁两指间夹了一张白纸,上面用秀气的小楷写了两行字——
天成玉书,静心凝神,魂无丧期。
地成金简,法外不饶,安然自定。
就见刚才还睡的呼呼的文冬青,此刻就站在门前,朝我淡淡的发笑。
想必这张纸条就是他老人家要给我的,莫不是让我打坐静心时用的口诀吧?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和沈霆骁急着要回去,特地等在门口的呢?
我刚要喊他,他便把手指竖在唇边。
明显是怕吵醒风扇叶片上熟睡的苏恒,苏恒心里最在意的就是我。
现在是他疗伤的关键,若知道我要走了,不知会不会放弃疗伤强硬的追上来,总之还是瞒着他偷偷溜走的好。
连夜我们就坐班机返回,路上沈霆骁跟我说。
前一天晚上文冬青就找沈霆骁说过他用占卜术占卜的结果,推测风眠村会在今夜出些变故。
至于是什么变故,他道行浅也说不出个一个三四五。
除非是纳兰澄霜那个级别的,要不就是我师祖复生,才好算出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事。
我在飞机上想了一会儿,貌似察觉到了什么,“我喝醉时,你和纳兰澄霜是不是聊过风眠村这事?”
“纳兰澄霜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全部跟我说,等着看笑话呢。”沈霆骁要了杯可乐,递到我面前,他知道我就喜欢喝肥宅快乐水这种不健康的饮品。
我喝了一口,心不在焉的翻出手机里打印出来的照片看,“那么就是说了一部分?”
“他只让我进村别让人知道是蛇王,省的让人打死。”沈霆骁气的嘴角抽了抽,侧眸看向我才勉力柔和了些。
我把可乐递到他唇边,“喝点快乐肥宅水,缓缓心情,别跟他个二傻子计较。”
“我是计较吗?我只是不屑理他。”沈霆骁一脸傲娇,喝一口我喝过的那杯可乐。
可乐味道挺甜,还有那种气泡的感觉。
他大概也是喜欢这种口味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捏着我的手问我:“你盯着这照片一晚上,能看出什么?还不如气睡觉。”
“我还真看出什么了,你看塑像的掌心。”我一共打印了七八张,多余的张数都是局部放大。
之前老遇到一些怪事,我们都是随身备有小型打印机和拍立得。
我觉得放在相机纸上的一些光影才不会产生视觉欺骗,而且放大来打印之后,可以一张张仔细揣摩。
我给沈霆骁看了一眼蛇仙塑像的掌心,上面用红油漆画了个很古怪的带着兽类图腾的阵法,“你们家仙做塑像还有在掌心刻其他动物的习俗?我看这个东西……像是……牛啊……”
“他们赶尸族信奉的碧眼嗜血青牛,似牛非牛,乃是上古莽荒时一种吃人的怪物。”沈霆骁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碧眼嗜血青牛,抓着照片又看了两眼,“塑像里……可能填了尸体,这个阵法是用来安魂镇魄的,这样魂魄困在里面就不能轻易离开。”
他说的时候,我后脊梁骨起了一层寒意。
到了风眠村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天一夜没谁了。
盯着黑眼圈,精神疲乏的状态下感到瘦皮猴的家里。
瘦皮猴根本不在家,只有瘦皮猴的老爹赵叔在,“赵叔,你……见到瘦皮猴了吗?”
“没有,说是去请芳姑,结果两天两夜没回来。”赵叔心急如焚,看到我的时候老泪纵横,拉着我的手直颤抖。
我问他:“芳姑呢?”
“芳姑昨天一早就来了,我问她瘦皮猴的下落,她说根本没见过我家孩儿。”赵叔难过极了,眼尾猩红,“哎,我家皮猴子……他到底能去哪里?!”
我想瘦皮猴多半是被人绑了,或者遇害了也有可能。
本该立刻去找他的,但是根本全无头绪,心头如刀绞一般担心他,却只能先紧着发高烧的何佳佳,“何佳佳呢?她呢?”
“那个小姑娘一直发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赵叔提到何佳佳的时候,眼神是一丝嫌恶,更有些心虚。
我猜赵叔自己儿子丢了,恐怕是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别人。
急忙按照赵叔说的房间的位置去找何佳佳,床上的何佳佳失去瘦皮猴的照顾,估计是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也没有上厕所。
床上恶臭连连,她原本呆萌的小脸干瘦发黑。
我心疼了极了,第一时间去抱她,却抱到了发凉的身体,“阿骁,骁哥!!沈爷……她……”
“用的到我的了,才知道我是你沈爷么,她没事,只是太久没有喝水进食了。”沈霆骁走过来,咬破手指,把手指塞进何佳佳的嘴里。
随着何佳佳体温渐渐恢复,心跳也逐渐有力。
我紧紧抱着何佳佳的双手才松了点力气,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瘦皮猴是多好的人,其他人对待素不相识的人多半是冷漠对待。
赵叔不算是坏人,只是寻常的对陌生人漠不关心。
哪是赵叔说的没办法,是根本就没管过小女孩,不仅没有喂过药,可能连吃的喝的都不曾有。
瘦皮猴能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别人的小女孩,当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大好人了,当初全赖我自己也懒得多管闲事才推给他。
“沈爷,她不发烧了,你的血真是万能的。”我一直都在观测何佳佳的体温,发现她虽然昏迷,但是额头并不发烫。
沈霆骁道:“她身上中了蛇仙会使的独有的一种邪障,被我的血破除净化了,不过还是得按照我的房子,吃几天苦药,才能完全恢复。”
何佳佳是被同为蛇仙的某位害的,但是谁短时间真是无力再去深究。
看到她的病容,只想快些想办法让她康复。
“我们把她接回家去吧,我来照顾她。”我心里很清楚现在何佳佳极度虚弱,如果缺少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定会出人命的。
小女孩不能在留在这里,跟赵叔这个自己都照顾不好的鳏夫住在一起了。
沈霆骁觉得好笑,勾了勾我的鼻子,“你?照顾她?我怕你在不休息,就会和这个小女孩一般,沉入生死一线的危机中。”
“我说错了,是沈爷来照顾我们两个,都怪我路上太担心了,所以一路都没睡好。”我的确关心则乱,那蛇仙庙宇是我感恩爱人建造的。
一心只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香火供奉,哪怕不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只要有这一方水土受他庇荫的人感念就好。
不图有什么修为精进,只求阳寿再多些,让他多些时间陪着我,好好看看这人世间。
这世道除了沧桑和艰险,还有许多的美好存在。
沈霆骁吻了我的额头,“委屈你伏在我背上,我背你回去,这小姑娘姑且抱着,只求你不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