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去把那天在场的人都请来吧。”何老爷子一跺脚,做了决定,一边还十分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养这只猫,养条狗还知道报恩。”
何家其他人大部分也是这个想法,遵从老爷子的指令去登门请人。
嘴里骂骂咧咧的抱怨,当年老太太为何要养一只猫,现在害了何家如此倒霉。
当日参加丧宴的亲朋好友无端被请来,平白沾惹一身晦气。
个个都不高兴,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
“早点杀了不就好了。”
“狗来财,猫来丧,懂不懂。”
“猫这种动物就是恩将仇报,辛辛苦苦养着居然害人性命。”
……
饲养了动物就可以生杀予夺,还要它必须报恩是什么心态我也是不懂。
我只知道佛家有云:众生平等。
别把人看的多么高级,平等对待就好。
猫狗野生野长不见得过得不好,养在人身边还得看主人脸色。
所以养猫养狗到底是谁对谁有恩,那还真有点说不清楚,何家这种情况就是轻视生命好的惩罚。
不过他们的观点是从小养成,我多说无益还讨人嫌。
悠闲的看热闹,靠在轮椅上差点睡着。
一家子老幼乱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在何老爷子敲拐棍声中停了下来,“那天帮忙敲钉子的快站出来,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站出来的人有五个,都是成年精壮男子。
人群中有两个脸色煞白的娃儿探出头,偷偷看上一眼。
立刻被父母摁着头藏回去,俩小孩都抖的厉害。
我觉得有问题,看向沈霆骁。
沈霆骁明白我眼神里的意味,“他们两个小孩也参与了。”
冰凉的蛇血在我额上、人中、唇下三处一点,不管是气还是阴物,我此刻看的清清楚楚。
俩小孩原本白皙的脖颈有三条猫抓痕,抓痕血淋淋的滴着血。
眉心处挂着一团黑气,黑气还和一般的鬼物怨气不同。
比之更稀薄却更阴冷邪戾,长在食物上的霉菌一般顽固、坚韧难以破除,是只属于猫类的那种极致的怨恨。
阴的不能再阴了,要不了多久这俩孩子就是猫儿怨灵之下的鬼童子了。
“欧阳飒,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我不想和何家人接触,朝欧阳飒招了招手。
欧阳飒对我有种盲目的崇拜,奔过来,弯下腰跟我说话,“楚姐姐,你要说什么。”
“跟那俩小孩的家人说,不让他们跟着上山抬棺材,就等着给俩熊孩子收尸吧。”我压低了声音耳语。
要是从前俩孩子不站出来,我肯定不会多管闲事。
现在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体内激素变化,多了很多叫做母性的东西。
看到幼小的孩子就忍不住想保护一下,有很强的保护欲。
万一俩熊孩子经历这事,三观又掰正了,将来做个好人也尚未可知。
欧阳飒很听的话,立刻去跟俩熊孩子的家长说了。
那一男一女大概是何家远亲,也姓何。
在人群中存在感很低,感觉就是来当混子的。
一听这事牵扯到自己的俩孩子,当即脸色一变,不管不顾的给俩孩子分别一巴掌。
随后抄起棍棒往死里打,嘴里的谩骂极尽世间所有难听、糟糕的词汇。
“死孩子”、“狗东西”之类极其粗鄙的词语从嘴里冒出来,还有我从来没听过的新词。
坐轮椅上的我是瞠目结舌,身子都禁不住坐正来听这俩夫妻骂人。
俩孩子一边挨骂一边挨打,可怜的像是淋了雨的两只小兔子,在棍棒和骂声下瑟瑟发抖。
我知道风眠村很多人家有打孩子的毛病,但没想到会打的这么狠。
周围人看不下去了,把他们拉开,俩孩子才没继续被打。
其中一个孩子被打的浑身青紫,站都站不起来,彻底走不动路。
另一个孩子伤势较轻,眼中那股对爹娘的怨恨劲儿是怎么也抹不掉的,看的周围人都觉得慎人。
好几个当和事佬劝说他们兄弟,说你爹妈都是担心你,才会下手这么狠。
最终上山的时候,那个伤重的孩子没能去。
欧阳飒陪同着一行六人上山,协助他们把棺材抬下山。
我坐轮椅不方便上山,反而不用折腾。
枕着沈霆骁伸出来的手臂,甚至午睡了一小会儿。
四个小时后,我在睡梦中感觉到一丝凉意。
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却看到黑暗的虚空中坐着一只玄猫。
玄猫背对着我,流线型的脊背优雅、神秘。
我在梦里还是坐着轮椅,轮椅一点点靠近那只纤瘦的玄猫。
按照剧情,它会转过来的吧。
虽然心里有点小害怕,可莫名期待它转过来的样子。
直至它身后,它都没转过来。
在虚空中化成了一片白骨,白骨平铺在地上,似在诉说着生命的苍凉。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恰好午后四时。
骄阳底下,一群大老爷们加上一个孩子扛着一口黑色棺材来。
棺材板还挺厚实的,看的出价格不菲。
这年头最便宜的胶合板薄棺材都要几千,像是这样一副实木的厚棺材,少说也要十几万吧。
棺材又大又沉,几个成人还好。
那刚挨打的半大少年,一路上扛着棺材从山上下来。
体力透支的厉害,嘴唇都没血色。
看着十分虚弱,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噗——”
孩子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何家人看着面色都些许凝重,但是没一个人敢上去扶的。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跟欧阳飒说:“你带水了吗?扶起来,喂两口水。”
“那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爹妈不想管他,一路上咬牙挺下来的。”欧阳飒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给那倒下的孩子喂了水。
孩子勉强睁开眼睛,看是马仙弟子欧阳飒,吓得又浑身发抖。
欧阳飒一边安慰他别害怕,一边扶他坐下。
那孩子坐下以后,见欧阳飒要走,一把拉住欧阳飒,“大师,我……我有个问题……”
“什么?”欧阳飒随口一问。
那孩子干咽了一口唾沫,“我弟弟他没跟去抬棺材,不会有事吧。”
欧阳飒看向江非秦,又看了一眼我跟沈霆骁。
我心情有点复杂,他们去的这四个小时里,留在这里的孩子虽然没有被继续打骂。
不过被冷落到一边,根本没人来问我,这孩子的死活。
我摇摇头,欧阳飒眉头一紧,跟那个孩子说了实话,“不去抬棺的,凶多吉少。”